第五十三章 天实为之,谓之何哉_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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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楚月儿吃了一惊接过来看时不禁垂下泪来。渠公在这帛书上写的是给庆夫人的遗言原来他近年身子渐差却一直瞒着众人自知道寿元不久随有赴吴就死之念。他本是吴人少年净身入宫当了寺人侍候庆夫人数十年如今要死了自然是心怀故国想安葬在吴国祖地。怕伍封知道后不放他走故而瞒着伍封写这帛书让他交给庆夫人。心想等伍封看到这帛书时他已经葬于吴国了。楚月儿心想眼下渠公入吴近年只怕早已经归葬了想起这老人对自己姐妹视若亲女不免十分伤心。众女传看这帛书都不禁垂泪。渠牛儿放声大哭惹得公敛宏也陪着他大哭声音极响。

  伍封闷闷不乐自从他离开成周便诸事不顺连连见到故人去世先是赵鞅死了被迫在绛都停了许久然后又见任公子、赵飞羽、平启、田燕儿还有那小丫头小非都先后亡故自己被迫在代地停了三个月。其后被支离益一路追杀死了数十下属等打败了支离益小鹿又无缘无故出走至今不知下落。好不容易到了海上又中了展如的诡计死了许多下属不说还弄得自己这四五十人流落海上整日与风浪争斗未知何时才能回家。此刻又突然见了渠公的遗言知道他所言必实眼下只怕已经归葬于吴国某处了。想到这诸多事情又想起先前被这大鱼倒拖了不知道多少里心情自然是奇差无比。

  梦王姬缓缓道:“人固有死不论是早是晚终要生离死别。我们由小到大由少年到老迈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要见到多少。当日父王亡故梦梦也是抑郁不乐后来总算想得明白了只要我们活着快乐死者便会感到安慰。”伍封默然良久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王姬言之有理。”他将渠公的帛书抛入海中道:“老商我们可有人受伤?”商壶道:“都没受伤不过丢了些许东西都不太要紧。”伍封点头道:“你去将大舵修好了我们好再赶路。”梦王姬见他只一阵间便镇定如恒心知这一年多行程中生了太多事自己这位夫君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十分成熟稳重。

  商壶拿着那面当舵的金铁大干与一名铁勇正想将备用的木杆插入重新立舵商壶忽然惊呼道:“什么东西?”话音未落由海中中忽然冒出一张巨口露出白森森如利箭的长牙猛地探上木筏向商壶一口咬落商壶大吃一惊“哇呀”怪叫只因这巨口出其不意来不及缩身躲避幸好他身手敏捷将大干向巨口上格去“咚”的一声被一股巨力撞得倒退数步。那铁勇顺手将商壶后扯不料那东西仍然能前伸少许一口咬落那铁勇才哼了一声整个上半身被咬落了一半当时惨死跌入海中。

  众人大惊伍封等人惊骇之下往筏尾的海上瞧去只见白浪翻滚处无数黑鳍形如角形之舵由四处向木筏游过来。黑压压一大片其甚快。

  楚月儿惊道:“鲨鱼!”伍封见鲨鱼奇多心如电转知道若与楚月儿去杀鲨鱼一时间可杀不完到时候木筏上的人便大有凶险心知这与先前不同先前那巨鲸只是想摆脱铜链的纠缠并不想伤人而鲨鱼却不同看来是存心想以人裹腹眼见海上这大片鲨鱼自己这四五十人只怕够不上群鲨一顿饭。忙道:“快走!”

  众勇士立刻操浆向鲨少处划去情急之下人人奋力这木筏先前被巨鲸拖转早已经不辨方向此刻众人也不知道东南西北只知道海上已经起了风正好顺着风向专往鲨少的海面上划动。

  楚月儿道:“先前巨鲸受了点伤或是其血腥将群鲨引了来。再加上这铁勇……”伍封心中大为伤痛这铁勇随他万里奔波经历大小战事竟惨死在鲨口不禁怒气上涌。只见海上鲨鱼越来越多黑鳍剖着白浪无数白线般随在木筏后追来虽然众人奋力可这木浆只有二十枝同时二十人划动其余人的帮不上手去再加上无舵控制方向木筏行径弯曲是以木筏怎么也及不上鲨鱼的度。

  商壶此刻将金铁大干用粗木杆穿扎好了做成大舵但看着木筏后面紧贴的鲨鱼不敢将舵放下水去怕被鲨鱼一口咬断。圉公阳因战马都在筏后木栏中怕鲨鱼撞断了栏咬马顾不得木筏摇荡急向筏尾跑过去。筏尾紧跟着的那鲨鱼忽地由水中跃起来大半个身子越在木筏上张嘴向圉公阳猛咬圉公阳吃了一惊忙打了个滚躲开。便听“轰”的一声鲨鱼虽然咬空却将筏尾的护栏压断。商壶大恼哇哇大叫倒退数步右手从背上取出大叉奋力向那鲨鱼射去“卟嗤”一声叉头直插入这鲨鱼的两眼中间深达尺余。那鲨鱼猛地拍水后翻叉尾的铜链套在商壶手臂上扯得商壶踉跄踏前一步好在他力气不小扯着铜链将叉拔了出来。只见一串血花翻处这鲨鱼已经浮在海面上尽管还未死周围的鲨鱼立刻拥上来雪齿森森四下里嘶咬水花、血珠四溅片刻间这鲨鱼便只余骨架往海底沉下去。

  众人看得心惊浆手更是奋力挥浆圉公阳翻入马圈让战马躺下按伍封的法子用竹竿将马压住。群鲨闻着血腥越狂暴四面向木筏围过来便见几个操浆的铁勇被撞倒在筏上手上的木浆只剩下半截原来已经被鲨鱼咬断幸好人未被咬着筏上还有少许备用的木浆铁勇立时操浆补上空位。楚月儿见势不妙忙将自己和伍封的铁链连在一起一端系在帆竿上手执一端飞身跃于水上在木筏四周飞旋笔管长矛不住下刺将两侧的鲨鱼一连刺死了四五头这才手扯铁链回到筏上。群鲨自然向死鲨围过去这么耽搁一会儿木筏两边的鲨鱼便离得远了些。

  这时木筏猛地一震筏头撞上了一物原来已经撞上了筏前的鲨鱼筏头虽不太尖但众人操浆力大竟将一鲨硬生生撞死。伍封见四面都有鲨鱼只要有丝毫耽搁便会被困死在海中就算能撞死几头鲨鱼毕竟划不动木筏单看先前那头鲨鱼能将上半身跃上木筏来咬人便知道这木筏上绝不安全只要群鲨四下里跃身上来再加上木筏晃动这四五十人何以藏身?伍封见机甚快只是这么一转念头早已经提着铁戟站在筏头他挥动铁戟在筏头撞上前面鲨鱼之前便一戟刺下去也不管是否刺死挥臂将鲨鱼向侧旁挑过去那鲨鱼硕大之极被他一挑之下飞出了六七丈远木筏为之一沉。当日他在鱼口中伏也用此法挑动大木。眼下鲨鱼虽比大木重但伍封的力气比那时已经大了数倍是以颇为轻松。那鲨鱼被伍封挑起喷溅着血花落水立刻被其它鲨鱼围上去。伍封一连刺挑了五六头鲨鱼总算清除了前路将群鲨诱到了两旁在群鲨围咬死鲨之际木筏已经闯出了群鲨的包围。

  众人奋力挥浆又换了一班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面鲨鱼又追了上来。伍封忿怒道:“为何这些鲨鱼阴魂不散紧盯着我们不放?”梦王姬道:“或是先前杀鲨鱼时有血迹溅在筏上一时间还未被海水尽除其味。”妙公主道:“若被它们追上来我们不免再杀说不定又有血溅在筏上岂非没完没了?”伍封道:“我们造的竹箭正好用上。虽然竹箭射鲨不死但只要将鲨鱼射伤出血其它的鲨鱼便会去嘶咬或可减其追。哼它们伤了我的人非得大杀一阵为铁勇报仇不可。”

  除了浆手外众人都拿出连弩搭上竹箭。这竹箭无箭镞箭羽轻飘飘地不能及远准头也差不过用来射二三十步内的鲨鱼还是可用。一时间竹箭如雨群鲨中箭者甚众每有鲨鱼中箭便引得群鲨上去嘶咬木筏飞快划走众人停箭不射只见身后海上如同煮沸了一般群鲨翻滚挣腾。木筏离鲨群越来越远远远看去只见身后黑压压一大片黑鳍蠕动间或露出森森的白牙来。

  商壶趁机装好大舵众人怕被鲨群赶上奋力划动木筏。此刻海风渐强众人顺着风一口气划了一昼夜才敢歇下。伍封看着昏暗的天色道:“白昼无日、夜间无星我们的木筏这么一路划着究竟是向哪个方向?”梦王姬道:“这风可越来越大若再有风雨就大大不妙。上次我们在余皇上还觉得难以抵受现在若再遇到那样的大风雨这木筏可就难支持了。若是有个小岛避一避便好可。”楚月儿道:“是啊那日在大龙上遇风雨之前也是这般天气。”伍封道:“以前柔儿最懂观天之法……”妙公主叹道:“若是小鹿在这儿就算没有司南也必能辨识方向。”伍封道:“我们先停下来用饭既然老天爷有意以风相送我们就顺其自然不管木筏被吹到哪里。只是海上风大浪高我们可得多作准备。”

  众人暂将筏停下来伍封与楚月儿用铁链牵着下海捕鱼众水遁者在木筏旁面守着每见海草或由于海水面上的鱼便捕捉他们都是水中高手虽然海风渐渐有些急劲了也起了浪但半个多时辰仍已经弄了许多鱼鳖海草。

  众人见这风来得虽慢却是越来越急心忖这海风刮了一昼夜渐渐急劲就像人由慢渐快地走着心知这场风蓄势已久若再大些这木筏可就十分难以支撑。众人心里都在耽心不过谁也没说出口来。

  圉公阳喂了战马又让马横躺下来用竹竿轻轻压住。庖丁刀这些天一直有准备每日多造一点干粮轮换保存。只是瓮中食水已经不多了众人用饭之际庖丁刀看着天道:“有风便罢了只盼还下场雨否则我们要断水了。”伍封举着翡翠葫芦晃了晃听着里面的声音苦笑道:“幸亏那日上岛前月儿替我灌满了酒这些天我省着喝眼下也只剩下半葫芦酒了看来到了莱夷自然就戒了酒。”他将酒倒了些在海中祭那铁勇不住地叹息甚觉伤感。

  伍封见天色由昏暗变得黑了乌云层层叠叠感觉甚重仿佛整个天比平时压下来了数万尺一看就知道要下大雨。因为无法辨别方向见风浪渐剧也知道再过几个时辰这场风雨终要来临。既然总是要来四周海上不见些许6地影子只好硬着头皮靠这木筏与老天爷搏斗了。他吩咐大家休息养好气力精神以备风雨反正众人忙了一昼夜也着实辛苦。众人仍穿着衣甲将细藤缠腰将另一端系在木筏上各自倒头睡觉。因为上次有公敛宏细藤被扯断所以这一次大家都十分谨慎将细藤系得格外牢实。这木筏上地上渗水躺下去不免湿衣但身上海上这也是必然之事。

  伍封想了想将商壶的大叉拿来。那叉尾的细铜链子长达二十丈伍封将一头扣在筏的木柱上中间在风帆粗柱上缠了一圈再拉到筏尾扣紧在柱上心忖万一人要前后走动正好抓着链子而行众人都赞这法子甚妙。

  伍封与楚月儿也用铁链系腰这木筏宽有八丈二人的铁链只有三丈长短因而不敢连在筏中间风帆柱上而是连在风帆驻与筏侧正中的筏底竹木上二人一边一个就算入海也有一丈左右的活动余地免得筏旁再有鲨鱼却远不能及只是一人只能照看到木筏一侧。二人闭目倚着时时睁眼看看天色。风浪越来越大过了两个多时辰海上巨浪滚滚入潮将木筏高高荡起又抛落好在木筏十分阔大不致卸翻。人虽在筏上难以立足但坐卧护杆之旁又有细藤扎住不怕被掀落海中。木筏上的风帆虽然已经卸下来却随着巨风飞快飘动。这风帆正好斜靠在帆柱上如同斜壁固定好后伍封与楚月儿便坐在帆下。

  天上终于下起雨来这雨来得甚快伍封先是觉得数滴大雨珠子跌在面上等抬头看时已经变成倾盆大雨。众人分两班坐在筏尾和筏头顶上有旧帆布遮盖只感到细细的水丝渗入。伍封和楚月儿却坐在筏中间风帆底下只能遮挡一边的雨是以片刻间二人已经浑身湿透但他们并不敢挪动因为就算到了梦王姬处早晚也要被渗入的雨水浇湿。

  众人在余皇上也曾见过海上这狂风大雨、泼天巨浪那时已觉得惊天动地令人心寒。此刻这风浪绝不小于前一次可他们只有这简陋的木筏栖身纵算是百人操浆也无用唯有静观其变挨过去福祸安危全凭天意。

  昏天黑地之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听“嗤”的一声长响顶上遮盖的帆布被巨风硬生生撕裂开来众人都觉得心惊这帆布是海上大舟所用格外结实竟会被风吹撕裂开可见这天风之巨。也可能因为这帆布旧了又有了些细裂缝才会如此。不过帆布四角扎得十分紧凑帆布不能飘飞只是四下裂开转眼间已经成了四五片在雨中飘着“哔驳”剧响。其实在帆布裂开之前众人早已经浑身湿透了是以并不十分要紧。不过暴雨击打在脸面上难以睁眼让人颇觉得难受。

  伍封和楚月儿虽然自持艺高对此情形也是束手无策。若只是他们二人便不在乎风雨海上风浪激荡但深海之底多半是平静的只要尽力潜到海底去便感觉不到海面上的狂风巨浪。可其他人却没有这种本事二人自是没可能抛下众人到海底藏身。

  猛可地一个巨浪将木筏抛起来便听一迭声响木浆断了数根众人紧抓着护栏心忖这浪非同小可才这一转念间前浪未歇下一个巨浪又至木筏一侧被掀起来斜立在海面上众人往木筏另一侧滑过去幸好有细藤系在木筏上否则大部分人必定撞断护栏跌入海中众女不禁惊呼。伍封见势不妙还未来得久说话忽地又一个巨浪袭来挟着前两浪之威三浪积叠起了六七丈高排山倒海般压过来便听轰然巨响众人满头满脸被海水猛浇就像有数十人各执水盆向同一人头上泼下来一样。木筏本就斜立又被巨浪疾掀剧震之下竟然直立起来因为木筏表面有人马辎重巨浪虽缓了下来木筏去缓缓翻了下去。只听筏上众人大呼失声战马也悲鸣不绝。

  伍封和楚月儿仗着身手高明抓着木筏中间的帆柱倒没有手足无措但筏上其他人都捆扎在筏上若等到木筏底覆朝天众人必被压在筏下如不能尽快挣脱必然被淹死在筏底。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人能挣脱细藤但面对连绵不绝的如此滔天巨浪就算是精擅水性的水遁者只怕也难以幸免。

  伍封心中惊骇莫名情急之下急忙展身跃起在空中奋力向木筏掀起的一侧边上猛力推下去。他和楚月儿的用力法子与人不同就算是身在空中、水里也能与天地自然相合运劲力与脚踏实地无异是以身在空中仍能全力推筏。他的力气奇大此刻又是全力而只听他大喝一声竟然硬生生地将木筏掀起的一侧推得覆过去再用力下压“轰”的一声木筏回落水面上溅得海水四射。

  虽然天色阴沉但伍封仍能看到海面上数丈高的大浪滚滚而来心知不妙若再有前番的三迭巨浪木筏早晚又会被掀翻。此刻他不假思索跃入海中双手抓住木筏边上的粗木奋力与巨浪相抗。

  可这木筏被急风所吹动在海中并不是直行是以巨浪也并非由一侧而来。楚月儿知道情势紧急也学伍封的样儿跃到另一侧海中靠人力到抵挡风浪免得筏覆人亡。筏上的人为避水寒都将衣甲穿在身上伍封和楚月儿身上虽有衣甲但丝毫不影响在水中的行动。

  伍封只要见巨浪由己侧袭来便逆着浪势将木筏往下扣压以此来维持木筏平行于海上虽然他神力惊人但这大自然之威委实可怖每一下都抵得上举那雍鼎时的力气过不多时便觉得手臂酸软。

  伍封暗觉奇怪楚月儿的力气只及他三成但她在另一侧也是同样的风浪连自己也觉得十分吃力为什么她仍能控制住这木筏?这海上满是风啸浪鸣就算是大声疾呼声音也传不出丈外伍封也不好问楚月儿能否坚持。正这么想时便觉一缕细细的力道由木筏传到手上这力道细而凝注除了自己的楚月儿的旋力外其它力道绝不会如此。伍封先前也曾感受到这奇异的力道但一心与风浪搏斗未曾在意此刻心里一动:“月儿这旋力十分细微并非想以此力来平衡筏子而是想告诉我什么。她力气比我小却能稳定木筏莫非现了什么特别的法子?”

  他与楚月儿各扶木筏一边自能细细体察木筏之动向每一巨浪由己方袭来这木筏便赶在浪头击到前向楚月儿那一方移过去。这种移法并非浪之所为而似是有人将筏轻轻拖过去避开浪头一样。若巨浪由楚月儿那边推过来这木筏又会提前往己方推移过来。如此便避过了巨浪之锐使这木筏颇为平稳。

  伍封正寻思着忽然身后一个大浪翻卷掀压而至他一下子没留意忘了下压而是顺手推动木筏恰好这时楚月儿也用力轻拉这木筏倏地前移浪头迫过身后水面上翻楚月儿那方又将木筏轻推过来就这么一拉一推之间木筏便在浪头表面上一起一沉轻松避开了巨浪之锐。

  伍封恍然大悟。原来楚月儿所用的法子与自己绝然不同自己是靠蛮力与巨浪硬顶巨浪卷来时木筏上掀自己便奋力下压木筏下沉自己又用力去抬是逆浪头而行。楚月儿所用的法子刚好相反全部是顺势而为只要赶在浪头之前浪由身后而来则顺势前推由身前而来则顺势前拉避过浪头同样可使木筏平稳。

  伍封既明此理也学楚月儿的法子顺浪势而为。大凡巨浪来时浪前必有潜流伍封借潜流之力顺势施为再加上楚月儿在另一旁用力方向相同便觉得费力甚小同时身形游动也用这法子自觉如此一来身法水性都有长进心忖:“怪不楚月儿力气比我小却能轻松控制木筏。”又想:“老子之学全在于‘道法自然’一切自然而行便可无恙月儿比我更明此道!”

  他们二人精血气力合于天地自然之道水性又佳此刻伍封与楚月儿配合起来把握浪头顺逆再加上都是神力惊人只要略用些力气便足以控制住木筏。虽然罡风急劲、海浪狂暴木筏却被伍封和楚月儿稳稳扶持住只是略有起伏。

  伍封见这法子甚为有效暗暗高兴忽然心头微震:“‘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这句话是让人法自然乃能成道。又说‘上善若水’水是极弱也是极刚狂暴时惊天地地沉静时默然侵渗。若能将力道如巨浪、敛如死水岂非更胜过我伍家的运力剑诀?”忽明此理心中大喜细心在海浪中揣磨、体察这种变化多端而又无坚不摧的自然之力。

  这海上巨浪来去之势凌厉尤其是数浪相迭声威更是惊人。伍封与楚月儿都明白这顺其自然的方法是以并不觉得难为只觉得木筏急飘移也不知道是何方向。伍封在海浪中终日研究融于水之力大有所成反觉得一天到晚泡在水中其乐无穷。

  这场风雨甚猛大风一连刮了四日木筏在风雨中不知道飘了多少里众人在筏上轻易不敢乱动在这风雨中无可避靠自然不可能生火造饭全靠一点干粮支持。这干粮最多只供人两日之用但大风刮了四天木筏在巨浪中起伏难以立足全靠握着连着木筏头尾的飞叉铜链才能勉力而行不过铜链较细每次只敢走动一二人。水遁者本在木筏靠边处筏旁大瓮早接满了雨水水遁者全靠中间这条细链才能送水给人马饮用行动十分不易。

  伍封与楚月儿在筏旁水中好在旁边便是接水的大瓮二人就这么饮些水春雨四女不惧风雨给二人送些干粮食用她们见伍封和楚月儿二人要使力是以尽力满足他们二人好在伍封二人食量甚小也吃不了多少。两日的干粮支持了四日众人只好苦忍着饥饿。

  海上风雨变幻无常到第五日时风势减弱虽然仍下大雨但海上浪却小了晚间风雨都停了。伍封和楚月儿松脱了木筏靠夜明珠之助在水中捉了许多大鱼上来楚月儿还捡了许多海贝回到筏上休息。天上仍是黑沉沉的不能见物好在伍封和楚月儿的两颗夜明珠十分明亮梦王姬见头顶上的帆布被撕成了数条一端仍扎在柱上叹了口气只好让商壶将帐篷拿了一顶来带人用帆布条尾打结系上在筏上立了帐篷。这帐篷是随军之物颇为巨大筏上没有这么多地方只好折叠了一半在中间设法折起来打几个小结如同一间小屋。

  妙公女催促庖丁刀和侍女造饭其实不消她说庖丁刀早已经准备妥当他这人十分细心木筏出时他便藏了不少干柴在大瓮中封好瓮口此刻终能用上。他怕引起火烛在帐外堆好干柴拿了片破瓮洗净当镬由怀中用火刀火镰生火。可这火刀火镰是他每日要用的自然是随身携带此刻浑身湿透火刀火镰也被淋湿就算他想法子擦拭得干些仍然打不作火。众人有的也带了火刀火镰将自己身上的火刀火镰拿出来可每一块都用不上。他见渠牛儿和公敛宏为了稻种宁死而不用为食遂也不用稻种只以大鱼为粮。

  妙公主摇头叹气道:“莫非我们只能生吃了?”楚月儿忽想起一事来道:“夫君这‘天照宝剑’的鞘子似乎比火刀火镰还好用。虽然也湿了但与它物不同或能点着。”伍封想起那日在卫国现以宝剑击打剑鞘能生出极大的火花可一直未用过。他拔出宝剑又解下剑鞘用剑在鞘上击打数下果然火花四溅比火刀火镰击出的火星要好用得多心中大喜忙起身到了庖丁刀身边助他生火。他击出火花庖丁刀用削细的木枝引火终于燃起一堆火来。众人不禁出欢呼之声。

  庖丁刀在火上架上当镬的半个大瓮放满了水同时剖贝制肴等水滚时众人都饮了些热水。庖丁刀再烧一瓮等水滚时放入若干物什可事不凑巧才一会儿间天上又哗哗地下起大雨来片刻间被将火浇灭了。庖丁刀见势不妙忙将诸物收到帐中。

  妙公主叹道:“我可饿得紧了看来还是只能生吃。”庖丁刀笑道:“小人早有防备生吃也未必不好。”他将瓮镬内已经弄出的满瓮东西放在一边众人见里面粘粘糊糊的不知是何东西无不纳闷。庖丁刀又带着侍女将鱼解开切成薄片都粘上那糊糊用小瓮片盛着交给伍封等人。

  伍封看着这些鱼片皱眉道:“就这么吃么?”庖丁道笑道:“就这么吃。”伍封心忖这玩意儿是生的怎么能吃?正踌躇时妙公主早已经忍不住一连吃了数片赞道:“咦这鱼片滋味不错真是难为小刀怎么调出来的。”伍封放了一片入嘴只觉鲜嫩微酸滋润甘甜也不觉得腥赞道:“好!”梦王姬道:“我觉得这调味甚好是用什么做的?”庖丁刀道:“小人将鲜贝剥开将贝肉切碎再配以盐、醢、醯等便成了调味。这盐是小人前几天在筏上用海水晒的醢是小人在岛上用肉制成醯却是由大舟下来时带的一壶。”

  楚月儿好奇道:“你怎么想着要带醯?”庖丁刀道:“这醯除了能煮肴、制酸葅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大凡这人跑得辛苦了或是胃口不好用少许醯便妥当。小人向来都随身带有此物。”楚月儿点头道:“醯是酸物酸属木入肝五味本可为药石之参考。”

  庖丁刀将鱼片分给大家食用众人都觉滋味甚佳。这几日都饿着今日总算吃得甚饱。伍封和楚月儿趁风未起又下海捉了许多鱼庖丁刀将鱼切片与糊糊混在一起换一个干净大瓮封口藏好以作干粮。他怕烟熏了伍封和各位夫人不敢在帐内生火。伍封笑道:“这时候还哪能理会这么多?如不生火烤干衣服只怕人人都会感染风寒。”

  庖丁刀遂在帐内生火道:“若起风时筏子跌荡非得先灭火不可否则必会烧着了筏子。”这时圉公阳喂饱了马过来伍封问道:“小阳我们的马儿怎么样?”圉公阳叹了口气道:“还算无恙幸好备足了草料这些畜牲身子比人可壮健只是常让他们躺着有些委屈。”

  过不多久海上又起了风众人忙灭了火。等风渐渐大时伍封与楚月儿只好再下水去护筏如此风止风息木筏也不知道飘往何处。木浆大多断了众人也不再理会方向都知道在这大风浪之下唯有坐等保全性命已是十分艰难还哪能奢想回齐国的事?

  筏上众人虽然有帐篷风布遮盖但筏底是渗水的是以大多时候都是浑身湿透只要风雨小时便生火烤衣人人都是说不出的狼狈。众位夫人有裘服避寒其余人也有狼皮厚裘可冬天甚寒过些日子筏上的侍女不少染了风寒这风寒有些传染除了伍封和楚月儿便只有梦王姬安然无恙想是因她练过“坐忘”之诀。其它人大都练过玄菟灵巫氏一门的养颜增力秘术可仍然挡不住风寒。楚月儿只好趁风雨小时上筏替人针刺医治好在她医术甚高随身除了带金针之外夏阳还带了不少她配好的药丸药散勉强能够应付。

  因为有这帐篷就好像在筏上立了大帆顺风甚快众人在筏上浑浑沌沌飘行不知南北。这一场风雨比前些时那场更剧不过伍封等人已经知道了应对之法反没有以前那么狼狈。他与楚月儿在水中与风浪抗衡十余日早已经熟知海浪之性水性增进之连他们自己也难以相信。到后来时只须一手扶筏另一手还能执铁戟和长矛顺手挑些海草和被风浪掀出的大鱼扔上木筏。这日伍封正扶筏时楚月儿忽又传力过来伍封心忖她定是有话要说可惜此刻正是风浪紧急时滔声震天无法说话。

  就这么又飘了十多天计算日子也已经立春过了新年。此时已经是公元前474年伍封一生由小到大从未如此狼狈地过一个新年。

  入春之后风雨渐弱这日终于风敛雨霁只见海上风和日丽四下看去海面平整如镜在日光中映出五彩六色来。

  伍封与楚月儿上了木筏圉公阳放脱战马庖丁刀准备饭食众女烤晒衣物不提。梦王姬看着日头方向面色苍白叹道:“这次可不大妙原来我们眼下是往东而行离齐国越来越远不知道到了何地。”楚月儿道:“月儿却一直暗记行径。虽然路上曾改风向不过大致还是往东。只可惜我们经过了两处大6地却被风浪逼迫无法靠近。”伍封知道她的眼力远胜自己一迭声让人修葺木浆准备转向。

  梦王姬道:“夫君这数十天我们这运气可不好在海上遇到了风浪若不是你和月儿了得我们早已经尽数葬身鱼腹了。眼下众人都辛苦了是否在附近找个礁石先上去休整休整?”伍封向众人看去只见一个个委顿不堪这些遁者铁勇都是体能极佳之辈竟然也是如此连商壶也疲惫不堪。再看渠牛儿、公敛宏和那些侍女时更是一个个面无人色。伍封心生怜意点头道:“也好。月儿我们设法……”话未说完楚月儿指着前方道:“夫君前面有好大片6地。”

  众人目力不如她尽力看去却只见茫茫一片大海。过了片刻伍封笑道:“果然是有6地月儿没有看错快划过去。”众人大喜操着剩下的十余柄浆尽力按伍封所指的方向将木筏划过去。过了一个多时辰人们都见到前面天边一条黑线渐渐显露出来微有起伏显是一片极广的6地。筏上人忍不住大声欢呼立时精神百倍向前急划。可这海上看6地看起来不太远若真要划过去可就慢了一直到了半夜也未能划到众人心中不免焦燥。

  伍封和楚月儿能够夜视站在筏头看时见那6地只在十余里外此时海中渐渐有不少大小礁石或高或低有大有小。伍封忽见6地上隐隐有火光暗吃一惊道:“月儿……”这时楚月儿恰好也道:“夫君……”二人对视一笑伍封道:“6上有火光只怕是有人。我们这么闯上去是否算侵入了别人的地头?”梦王姬与妙公主等女走来筏头妙公主道:“这地方是否是朝鲜国呢?灵舅舅在这里当国师我们只要打着他老人家的名头便可无妨。”梦王姬摇头道:“决计不是朝鲜朝鲜哪有这么远?万一6上的人对我们怀有敌意那就糟糕了。”楚月儿道:“是啊我们的勇士眼下可打不了仗。”

  伍封想了想见附近有一的大礁石足以容得下上百人道:“我们干脆将木筏系在石上人马先上这礁石上休息一晚等养好精神明日我和月儿先到6上去瞧瞧如果平安无恙我们再到6上去。”梦王姬点头道:“这样谨慎些最好。”

  伍封吩咐下去商壶将筏上铜链系在礁石上人马都上了礁烧火造饭休息不提。晚间只听见海水拍打着礁石眼见就要到6地众人心中反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踏上这未知的6地将会遇到些什么。虽然众人大都是经历过多次战阵凶杀可这一路上所遇不如意的事委实太多是以对前面的行程多了一种莫明的警惕。

  众人一直在海上飘流了一个多月终于脚踏实地睡了整晚顿觉精神爽利。虽然这礁石上少有平整的地方但在众人眼中却胜过木筏百倍。

  次日一早伍封和楚月儿先到海中觅了几头大鱼又捉了无数虾上礁众人饱食一顿便觉疲累尽去都急于上那6地。

  伍封道:“这片6地远在海外不知有何异物未打听明白切不可轻易上去。你们在礁上休息我和月儿上岸去瞧瞧若无风险我们便上去。”他们二人施展御风之术并肩向6上飞过去。他们一路频遇风险是以不得不小心此刻穿上衣甲腰间挂剑手提铁戟和长矛一黑一白相映好在身怀奇术虽然身有重物也丝毫不影响飞行。

  伍封一飞之间竟觉自己的飞行度忽地快了许多心中大奇道:“月儿我忽然觉得快了许多是何道理?”楚月儿道:“我也觉得快了不少。以前施展此技还要借风力控制方向眼下只要心念所动便能任意变化。咦我们莫非在不经意间竟然到了完完全全合于天地之境?”伍封恍然道:“我们与海浪抗衡数十日这海浪也属天地自然我们不知不觉已经练到了真正的‘合’的境界。以前我们合于力却借于势眼下力势皆合已经与天地自然浑成一体由御风之技精进至真正的行天之术了。”二人想明此处心中大喜。楚月儿笑道:“以夫君今日之那支离益是比不上了。”伍封点头道:“不过比你还是慢了少许。”楚月儿道:“这是天赋使然强求不得就像月儿无论怎么练法总是只及你的力量三成一样。”

  二人新臻妙境心中喜悦一路盘旋回转翩然如神这十余里地转眼间轻松飞到。一路下看却不见丝毫人烟。这海边都是礁石并无海滩礁石林立约有方一里许的地方礁石之后便是一片七八里的空地生满了草空地四周便是低矮的林子。看远处海边时似乎也有沙滩之类。往内6深处看去远远地见大片稀稀落落的树林之后是一片群山山峦起伏看起来不太高都呈浑圆之状苍翠郁茏。伍封怕梦王姬等人久候耽心不敢去得太远见身下所过之地并无人迹心忖若将木筏停靠礁石这七八里的空地足以立帐栖身至于远处再慢慢探查不迟。

  二人转身飞回飘落到了众人驻足的礁石上伍封道:“这6地甚大近处并无人迹上去无妨。”众人大喜急收拾行装上了木筏尽力向6上划去不一会儿到了岸边的礁石旁商壶将铜链系在礁石上圉公阳用金铁大干搭上桥板众人在礁林中觅一条类似小径的路窄路收拾东西蜿蜒上岸战马也牵上岸去直到那一片有七八里地的空地在靠海不远处安定下来。

  渠牛儿将周元王所赐的龙伯大旗先插好了众人将三个帐篷在旗后一排儿立起来庖丁刀带侍女准备饭肴圉公阳带几个人将战马牵到地上吃草。伍封听着远远的海浪声沉吟片刻让商壶将木筏两旁的大瓮都拆下来以免海浪推动木筏撞在礁石上将大瓮撞碎了。在这荒无人烟之地这些大瓮都是宝贝。那些青铜圆盾也都解下来以备其用。

  伍封带着众位夫人在周围看着只见草地苍郁生着不知名的小花嫣红紫绿春风轻拂送来阵阵花香。远看林外天际那一片山峦耳听海边细微清晰的海浪都觉心旷神怡。

  梦王姬低头看着脚边的一道四五尺深的小渠见这这小渠形如沟壑内中干涸由北面林中一直延伸而来在平地上蜿蜒而入海。梦王姬道:“这或是一条小渠只是干了若能引水而来这块地方便是块福地。”妙公主道:“是啊我们这块地方可没有水。”楚月儿道:“或者这以前就是水渠只是水干了便只剩这条干沟。”伍封道:“要不我们顺着走上去瞧瞧?”众人在海上飘流数十日闷之极矣今日脚踏实地能四处走走正是高兴的事都笑着答应。

  才走出几步圉公阳上来道:“龙伯、夫人是否要骑马走走?”楚月儿笑道:“才几步路何必用马?”圉公阳道:“这战马在筏上困得久了非得让它足跑一跑不可否则也不会畅快。”伍封知道这战马每日都要外出溜溜否则就易养坏了再不能奔驰点头道:“也好借此机会溜一溜战马也行。”

  圉公阳等人牵马上来系上肚带鞍辔众人飞身上马沿着这干涸的小渠催马往林边而去。战马也是久困此刻足急奔摇摆着颈上长鬃仿佛也高兴之极。不过是五六里的路片刻便到了林边。这林边先是竹林竹林过去才是树木甚是幽暗。

  看那小渠是由林中而来在林边尽被淤泥、碎石、枯枝、树根堵塞妙公主道:“怪不得渠中没水原来是被堵住了。”正说话时她的红龙往前走几步前脚忽地陷了下去几乎将妙公主掀下马来。妙公主惊道:“咦!这马儿怎么……”便要拍马伍封忙道:“公主别动前面这地古怪。”跳下马来先将妙公主由马背上抱下来再轻轻托着红马的腹下将马转了个头放在实地上。

  众人看时原来这林中是大片湿地全是烂泥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一片。梦王姬道:“这种地叫沼泽最是凶险不过人马如果踩上去便会渐渐下沉被埋没越挣扎越往里沉。”妙公主道:“可人踩上去哪有不挣扎求生的?总不能眼看着没顶吧?”梦王姬道:“越动沉得越快所以说它十分凶险。”

  伍封道:“吴国也有这么一处沼泽叫越来沼里面有片6地叫固丘。就不知道这周围沼泽内有没有实地踩脚处?否则我们怎好往它处去?”楚月儿道:“我与风儿去找找看。”她带着秋风骑马沿林边上跑过去伍封等人却低头看着这沼泽妙公主道:“我们若将这些淤泥石木挖开是否会有水流出来?”伍封点头道:“这沼泽正因有水才是烂泥之地。它地势又高我们若挖开淤泥必会有水。只是这水质未必好也不会多另外水流之时淤泥必然也会缓缓流下来。过两三日这渠口上定然又被堵住。”

  梦王姬沉吟道:“我倒有个主意。水若小的话我们将这口子挖阔十余倍水流量便大了十余倍。另外用木竹加上叶草编成高高的厚栅既能滤水又能挡住淤泥。至于水质的好坏便不好办了食水唯有用大瓮盛放放一晚不用让杂物沉淀。”伍封笑道:“这主意不错我们流落此地这食水一日不可缺少先得解决此事。”

  他让冬雪回营帐去将商壶叫来让他带几个人造栅挖泥。此地竹木甚多伍封先挥着铁戟伐了几颗树他的劲力惊人瓮口般粗细的树木随手一戟便轻松斩倒一棵。妙公主忍不住好笑道:“夫君这铁戟向来是在千军万马中擒杀敌将之用眼下却拿来伐树正是大材小用。”

  一会儿后商壶带了几个铁勇赶了来梦王姬颇善营画伍封却不擅民政是以由得梦王姬安排。梦王姬前前后后看了一阵考虑妥当后让商壶等人量好地方伐了数棵粗树和一些长竹斩成数断编一道竹木高栅。

  正忙着楚月儿和秋风赶过来楚月儿手上拿着个陶缶道:“夫君这6上是有人的。”众人又惊又喜伍封忙问:“是些什么人?”秋风摇头道:“我们没瞧见人不过瞧见有人的白骨在林中是以知道有人。”楚月儿道:“在最北处有条六七尺的小径中间断了两处月儿跃身过去看过沿小径一路行出四五里便可出了林子。那边可是大片的绿地山峦又有一条十余丈阔的河水由山中流出来正好灌入沼泽之中。”伍封喜道:“林外可看见有人?”楚月儿摇头道:“暂没瞧见不过找了个陶缶。”

  伍封接过陶缶瞧瞧见甚是粗糙。秋风不住摇头道:“这陶缶甚差想是用黏土制成坯子再用火烧制而成。黏土不耐高温烧制时所用温度必不甚高因此陶含颗粒有些渗水这么装一缶水放两天必然没有了比我们家中的须惠陶器可差得多。”伍封想起秋风甚是勤奋不仅学铸艺也还学过陶制笑道:“我们这些人中风儿对此道算是行家了。”秋风笑道:“风儿只是知道一点好在公敛宏是专学制陶一路上我从他那儿又学了些。”妙公主问道:“这缶上粗粗的纹是刻出来的么?”秋风道:“不是刻的依风儿之见这必然是用黏土制成坯后再用草绳在土上压出来的形状这种绳纹甚是难看不过总比没有任何纹饰好。”

  伍封苦笑道:“我们家中的须惠陶器我可不懂又是怎么做的呢?”秋风道:“须惠陶器用的是陶土用的温度极高。是以陶质坚硬敲一敲能出金属之声最好的是我们的须惠陶器因用高温烧制颗粒尽化融在一起盛水逾年也不渗漏一滴。须惠陶器行销列国可是货真价实的。”梦王姬点头道:“这么说来一是用质不同二是与温度有关才会使我们的陶器与众不同我们王宫中的陶器也都是须惠陶器哩!铸铁是否要更高的温度?”秋风点头道:“铸铁温度更高些。”妙公主道:“听起来这道理很简单为何其它国的陶器不用这法子呢?”秋风笑道:“这就是娘亲的秘法。常人也知道用陶土制陶也知道用大窑猛火烧制可是他们的温度总不如我们的窑内高是以仍有颗粒易渗水。”伍封奇道:“为何我们的窑温要高些?不都是烧柴么?”秋风道:“都是烧柴窑也差不多不过我们的窑火点起来便会封住口别人的却不会。”妙公主好奇道:“别人也何不会封口?”秋风道:“别人封了窑口火便会熄我们封了窑口火便会更大。”梦王姬忍不住问道:“铸铁要更大的火莫非也要烧窑封口?”秋风道:“炼铁自然也要烧窑不过封窑口也不够其温度还得用特制的橐龠才行。”妙公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真是弄不懂。”其实除了秋风之外谁也弄不懂这烧窑的活儿。

  伍封接过那陶缶看了一阵道:“不过我们至少弄懂了一点这6上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说不好这6上也有天子、诸侯、士卒我们这片地方未必是无主之地若有人来纠缠只怕要起些争执。”梦王姬道:“我们这片地方虽然不错但既无水道又有沼泽包围别人未必愿意安居。不过这说明了一件事这6地上的人不太多否则怎会有地方空置下来?”妙公主道:“我们暂居数日便走就算有人也无所谓。”

  伍封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怕我们一时还走不了。当日在朋来岛上时我不知道海上的凶险想扎筏回去结果凶险重重险些累你们丧生海上虽然一路上总算无恙却被风浪越送越远到了这地方来似乎还不如朋来岛。况且此地离齐国只怕有万里之遥要用木筏飘回去岂非太过莽撞了?”梦王姬点头道:“是啊除非我们能造出一艘余皇大舟来否则决计不能想着回去的事儿。”妙公主脸上变色道:“这么说来我们岂非要长留此地?”

  伍封皱眉道:“这却未必。我这一路上已经想过雪儿手上还有一只信鸽本来早该放回去告诉娘亲提防展如和田恒但转念一想娘亲对田恒是早有提防的我们的信鸽传回去娘亲必然会带家勇与田恒兵戎相见要夺回大舟来救人。田氏势大我不在齐国我们的人可斗他不过徒自送命。”妙公主默然点头伍封道:“前几天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才知道展如不杀我们只是夺舟而回肯定还有其他用意。”

  妙公主问道:“他还有啥用意?”伍封道:“你不是说过娘亲将旋波移居岛上么?”妙公主道:“是啊。”伍封又问:“展如的府第在哪里?”妙公主道:“自然是在主城。”伍封道:“你说小战和弦儿回了莱夷娘亲会不会让他们夫妻分居?又将弦儿接到岛上去?”妙公主愕然道:“不会吧。除了波儿之外娘亲并没有将其他人接上岛去问表哥的妻子东屠娇早想上岛娘亲却暂未接她上去。”伍封点头道:“这就是了以娘亲的睿智自然不会无端端让人夫妻分居。我猜娘亲早对展如有所怀疑只是不敢确定再加上我又不在齐国也不好对展如处置是以将波儿留在身边以为人质万一展如有何异动便要投鼠忌器。”梦王姬没有见过庆夫人不知道其精明机智点头道:“此言也有些道理。”伍封道:“其实有一点我是早有疑惑的。在我手下的家臣中若论为将之久、将才之具当以展如为。我让展如回莱夷信中早说了让他当水军统领但不知为何娘亲和外父公冶先生只用他为水军之副想是展如在莱夷所做所为引起了娘亲的疑心不敢尽予大权。”

  梦王姬道:“如此说来展如将我们逐于朋来岛上又将大舟夺回去其实是想以大舟将旋波换回去?他不向我们和田爷等人下杀手便是想留下退路不至于酿成生死大仇?”伍封点头道:“必是如此。娘亲想接我们回去必要大舟何况娘亲也不喜欢用别人的妻子来要胁人是以展如以舟换人自然是十拿九稳。”梦王姬道:“夫君的意思是想娘亲得回大舟之后自然会来接我们回齐国?”伍封道:“我们只余一只信鸽不能不慎而用之。我和月儿一路暗记路径虽然未必很准但多少可让娘亲知道大致方位如今画好方位将信鸽放回去大舟按图索骥早晚必能找到不过时间可说不上来短则半年长则数年、数十年谁也说不准。”

  妙公主点头道:“说不定这是天意天子赐夫君龙伯之爵将海外之地尽赐给你此地便是海外之地未必不能立国。”伍封苦笑道:“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我们数十人的生计。”梦王姬道:“公主说得不错或者这真是天意。譬如牛儿和小宏竟将稻种带了来只要我们将水渠通了大可以种稻为粮水遁者捉些鱼虾我们再煮海为盐生存也不太难。”妙公主叹了口气道:“夫君与月儿既可飞行又不怕水大可以凭绝技先回齐国再派舟来接我们。”伍封瞪眼道:“我怎能抛下你们不管呢?这6上不知道有些什么人兽不可不防。何况这万里之遥我和月儿只怕要费时不少说不定那时候大舟已经赶来了。”妙公主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

  这时商壶等人已经编好木栅立在淤泥之中两边用粗木立好栏子然后挖开淤泥将渠口扩大。本来这些事十分易做但众人手上并无耒锄只好用夷矛竹杆是以做起活儿来也不太顺手。好不容易将渠口挖好了果见黑水由泥中汩汩渗出透过木栅流到渠中越来越多。

  妙公主皱眉道:“这样的水怎能饮用?”梦王姬道:“虽是污水但总好过没有或者多流一会人便是清水。”果然不出其所料黑水渗了一会儿后便是清水汩汩流出。楚月儿蹲在渠边看了好一会儿道:“这水可以饮用不过十分奇怪水中有药香似是天仙藤、马勃一类天仙藤可疏气活血马勃可清肺解热都对人无害。”梦王姬道:“这沼泽之中不知道沉了多少藤木有药香也不足为怪。这渠口可放些小圆石可以沉淀水质。”

  商壶便带人在附近找小石子伍封道:“水既然有了月儿你带我到林中小径外瞧瞧看看能否碰到人。”二人骑上马背由楚月儿带着往小径处走去才走出一百多步便听背后众人齐声大喊极为惊恐。虽然他们常历凶险众女每每也有惊呼之声但绝不如此刻的声音中带着如许恐怖。

  伍封与楚月儿闻声吃了一惊回头看时远远见商壶身上被缠绕着极粗壮一物竟是一条人粗的大蟒正层层叠叠将商壶紧紧绕着长尾一大半拖在地上口中红信吐出两尺余长幸好商壶正伸出一手抵在大蟒颈上那大蟒一时落不下口去。

  伍封和楚月儿吓得脸上变色不料这么一转眼间不知从哪儿跑出条大蟒来二人虽然离了百余步也可见大蟒正缓缓收紧以商壶之力自然是敌不过。伍封心忖再过片刻商壶只怕浑身筋骨都被大蟒搅断了急催马赶上去从马鞍上将大铁戟握在手中。

  这时妙公主等人都拔出佩剑往大蟒身上招呼可这大蟒的厚皮甚是坚韧众人的刀剑居然只斩进去寸许。这大蟒负痛缠得更紧。伍封和楚月儿心中大急眼看只有数十步可等到赶过去商壶只怕已经被大蟒缠死了。

  梦王姬绕到大蟒尾处拔出腰间的天丛云铁剑向大蟒尾上扎下去居然一剑插入了尺余深。那大蟒负痛长尾急扫梦王姬不谙武技不知闪避眼见要被蛇尾扫中便听衣玦声响楚月儿飞身过来一手揽住梦王姬腰上跃到丈外。楚月儿这行天之技与伍封一样也不能带人是以一手揽着梦王姬便不能飞行只能低低地跃起不过这么一跃蛇尾便扫了个空便听“轰”的一声地上被蛇尾击出了一道尺余深的大坑。

  大凡这蛇缠住了人若是要硬生生拉开殊为不易最好的法子便如梦王姬一样刺激蛇尾蛇尾一痛身子便会松脱。商壶本已经透不过气忽觉蛇身上松了大喝一声握着蛇颈的双手向外甩去同时缩身沉肩由大蟒的缠绕中脱身出来远远跃到一边跌坐在地。

  大蟒在地上打了个结忽地展身倏地向沼泽中游去度奇快看起身长足有七八丈尾上拖着梦王姬的“天丛云”铁剑闪闪亮。伍封此刻也赶到心忖自己一众人在此安身附近却有这么条大蟒连商壶也几乎被蟒吞食若它时时出来自己这一行人大有凶险。他心如电转由马背上飞身而起向大蟒追过去眼下大蟒已入泽中铁戟不够长顺手从革囊中取出铁链向蛇头上砸过去。他的身手远胜于其他人出手奇快这大蟒怎躲得过便听“卟”的一声闷想铁链击在大蟒颈上七寸。

  所谓打蛇打七寸伍封这一链眼界极准这链上的力道也非同小可就算是顽石只怕也能一链击裂可这大蟒委实怪异骨肉坚实蛇皮极为坚韧只是略有破损这铁链在淤泥中打了几个圈缠在大蟒颈上。大蟒负痛猛地向前一窜拖着伍封急飞入泽中。

  伍封道:“月儿你去守着王姬她们万一这大蟒不仅一条便糟糕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人已经被拖于林中深处。他怕大蟒沉入泽底奋力将铁链上拉这大蟒虽然力气大得惊人终是敌不过伍封的神力被铁链拉得将蛇头扬起老高长长的身子在泥中穿行如电。伍封另一手提着铁戟几番要下手刺下去可这沼泽上全是树木尽管树木稀稀疏疏的但蛇太快拖得伍封在空中急闪一不小心便要撞在树上只好展动身形在空中闪避。

  这一人一蛇就这么僵持着在沼泽中伍封只觉两旁的树木在眼前急闪而过偶有机会将铁戟伸下去刺蟒但那大蟒身上本就滑腻腻的又沾着淤泥戟尖到时大蟒略动一动便刺了个空只是划破了少许蛇皮。

  其实这大蟒受伤多处先前被众人七手八脚在身上斩出了许多口子后来被梦王姬一剑刺入尾部要害此刻又被伍封在身上划破了多处血流了不少不过在淤能中被淤泥封住了伤口尚不致命。除了梦王姬那一剑外最厉害的是伍封在它七寸上砸的那一铁链。此刻这大蟒渐渐有些力弱想沉往泽底又被伍封扯住想起来攻击又够不着只是在泥沼中不住地翻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沼泽的边上伍封瞥见前面实地飞身跃到实地上手上用力将大蟒往地上甩过去。须知这大蟒在泥沼中窜游如电入了实地便没那么快捷容易对付。

  这大蟒敌不过伍封的神力伸缩之间已经被扯上了实地。但这蟒反应甚快一见伍封站在地上立时盘曲延伸向伍封身上缠过来。伍封一脚踩着大蟒的身子可它这身子太长踩住中间两头仍然缠上来。不过说也奇怪大蟒一贴近伍封的身子立时又弹了开去仿佛伍封身上有何异物让它害怕一般。伍封心知这是因为吐纳已入“龙蛰”神境之故他和楚月儿练到“蛇隐”境地时蛇虫鼠蚁便会退避这“龙蛰”神境自然更是了得。

  不过这大蟒被伍封的铁链锁住七寸挣脱不得甚是难过略避了避急摆长尾向伍封猛扫。大蟒虽然力大无穷毕竟比不上格击高手这一尾扫来伍封怎会放在眼中只是退开两步避开顺手将铁戟柄往地上插下去。他只是这么随手插戟却深达二尺再将铁链缠在铁戟上闪身退开。

  大蟒毕竟蠢笨长尾立即时向铁戟杆缠上去团团簇簇裹在戟上同时将头却伸过来吐着长长的红信向伍封张嘴急咬。伍封本拟拔剑杀蛇却不料大蟒度奇快蛇头一闪而至伍封不愿意退开再避双手如电早已经抓住大蟒的上下腭蛇信由脸面掠过。伍封大喝一声双手猛分便听“噗嗤”一声竟将这大蟒的嘴硬生生撕开直及颈上七寸。若非颈上有铁链相缠只怕还要撕裂更多。

  大蟒奇痛难忍缠在铁戟上的身子下拖着的那条长尾伸得直了往地上拍扫。伍封按下蛇头用脚踩住拔出“天照”宝剑由蟒头两眼之间刺下去将大蟒钉在地上。

  蛇血流了满地腥臭之极伍封低头看着这大蟒心想:“其实这大蟒袭人无非是为了裹腹正如虎食羊、鹰吞鱼纯属生存本能所至怎如田恒恩将仇报、处心积虑地害人?”脑中忽想:“是否将这大蟒放走?”可他这么想时大蟒的长尾在地上拍击之力越来越弱过了一会儿盘绕着铁戟的身子松脱下来已经软绵绵地死在地上。

  伍封将剑拔出来在地上插入又拔起反复数次将剑上的蛇血擦干净。又拔出铁戟只觉有些滑腻腻甚不就手也在地上擦干净。见梦王姬那口天丛云剑仍插在蟒尾上也拔了出来拿在手中。心忖这大蟒的皮甚薄却坚韧避水若用来制成水靠比身上的雪鹿皮水靠只怕要好得多。

  他顺眼四下看看忽然吃了一惊原来周围向他跪倒着许多人一个个头俯在地面上不敢仰视大概是见他神勇杀蛇惊住了。

  只见这些人衣着简陋头披散男人都是些粗麻布之类裹着身子在身前打结当衣。女人身上的衣服是一件大麻布筒子贯在身上露出头脚和手臂。不分男女身旁放着削成尖头的木杖和鱼叉鱼叉的叉头甚小不是铜铁所制而是兽骨鱼刺造成。也有背弓箭的弓是用山藤、竹杆或木枝弯就形如半月相当简陋箭矢用革囊裹着只见到用雉毛做成的箭羽箭杆大多是竹制。

  伍封见他们这样子似乎是不甚开化之族心忖:“原来这6上的人就是这样子!”问道:“各位是此地的主人么?”这些人中有一个老年妇人抬头说话叽叽哇哇地说了好长一通伍封心里吃了一惊虽然他听不大懂但这妇人的言语中有不少言词竟是梦王姬教过他们的扶桑语。平日他们以扶桑语打趣伍封不知不觉也学会了不少心道:“莫非此地便是扶桑?”便用扶桑语问道:“你们扶桑人?”旋又失笑想起梦王姬曾经说过典籍上有载说是极东的海上有国名阜落。后来有些人由海上飘流到燕国不能回去燕君以为有趣将这些人献给天子天子又赐给梦王姬梦王姬因此学会他们的言语心忖他们可能是阜落人也有可能不是便为他们所来之地起名为“扶桑”。这名字既是梦王姬起的此时自己问他们是否“扶桑”人岂非十分可笑?

  这些人甚不开化个头也较小连铜铁之器也没有几曾见过像伍封这样高大的人他的宝剑、铁戟、铁链都是这些人见所未见之利器更兼他的铁盔铁甲着墨光灿亮摄人。这些人刚刚见伍封只身杀上大蟒均以为神是以敬仰拜伏。此刻忽听伍封用他们的言语说话无不又惊又喜都抬头看着他。

  那老妇愕然道:“扶桑?”又面露喜色不住点头道:“扶桑扶桑我们是扶桑人。”伍封问他们是否扶桑人他们却以为神人为他们起名为扶桑。老妇又指着大蟒道:“八俣、八俣!”又看着伍封的剑满眼惊异之色伍封笑道:“这剑名叫天照是口宝剑区区大蛇在剑下自然算不了什么。那一口剑叫天丛云剑。”老妇大惊与众扶桑人一起欢呼道:“天照!天丛云!”又全部拜伏。

  伍封此刻看出来原来这些扶桑人是以这老妇为心道:“原来你们称这条蛇为八俣。”想了想又问道:“你们、住在哪里?”老妇指着远处道:“在那里、在那里。”伍封顺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见那边离海不远处似乎有几大片小屋之类的东西只是比较低矮。其实他们所驻之地离伍封等人并不远只是伍封等人这片地方由沼泽包围住又有树林遮住视线是以不知道有这许多近邻。

  伍封想与他们多说几句可是自己这扶桑话说得甚差又不习惯又怕众位夫人等得久了着急指着林中道:“我们在这里面下次派人、与你们说话我先走了。”他不知道沼泽中那条通出来的路在何处只好用铁链系着大蟒飞身而起由树林上空飘身过去。他这行天之术不能带太多重物是以只是离地三丈将大蟒拖在泥沼中一路往海边而去。这些扶桑人见他飞行往来更是震骇惊喜伏地再拜。

  伍封没多时便到了先前挖渠处。梦王姬等人正等着他见他先前被大蟒拖入林中此刻却拖着大蟒回来虽然众人早料他能杀这大蟒但仍是十分欣喜。伍封跃身下来将天丛云剑还给梦王姬说起先前在林外遇到扶桑人的事。

  梦王姬讶然道:“原来这里就是扶桑!”妙公主喜道:“这可好了我们一路上正好学了些扶桑话想不到竟然能用得着。”伍封笑道:“是啊只可惜我这扶桑话没学几句无法深谈还得王姬亲自出马与扶桑人详细谈谈。”妙公主又道:“你将这死蛇拿回来干什么?”伍封道:“我看这蟒皮十分避水拿来做水靠是最好不过。”梦王姬点头道:“这蟒皮肯定胜过雪鹿皮你和月儿常要入水捕捉鱼虾正该做两身更好些的水靠。”妙公主道:“先前这大蛇由泽中出来本是向我们而来结果不知为何转向了老商。”楚月儿笑道:“王姬和公主身上有支离益的龟盾此物能避蛇想是连这大蛇也怕。”

  一路说话一路将大蟒拖回帐前。众人用过饭后伍封让庖丁刀将蟒皮剥下来硝制蟒肉虽粗不过庖丁刀将肉好处割下来准备如狼肉般风晒干制脯楚月儿让将蛇胆拿出来和水分给大家喝下去可解水土不服。伍封想了想让商壶带人将木筏拆了取回铜链重新装上龙爪各人拿着备用。

  梦王姬将众铁勇遁者侍女叫上来告诉他们展如会拿大舟交换其妻子之事道:“大舟早晚会将我们接回去只不过时间可说不上来或者要数月数年。天子封夫君为龙伯此处正是海外佳地若觅到无人处我们便自辟为世外之国正好避免中土各国的纷争各位一路辛苦说不定还得劳累些等我们这龙伯之国新立各位都是开国之功臣。自今日开始你们每日随我学两个时辰扶桑语平时相互交谈不许再用齐语如此才能尽快学会。”她口才便结娓娓说了许久众人本来都有些沮丧此刻知道早晚可以回去顾虑顿消尤其是“开国功臣”几个字让他们十分兴奋。他们身在扶桑因中原列国纷争不大好称呼只好马马虎虎用“中土”二字来代替。

  梦王姬与众士卒说话时伍封与楚月儿在帐中盘算海上一路飘来的方位商议许久在地上画了幅图出来。梦王姬随身之物中除了帛水也有笔墨研台伍封找块薄帛拿笔将图画在帛上他怕来人误上了其它的6地还特地画了两片6地在前因不知其形只是大致画出告诉来人往第三块6地上来寻觅又简单写了一路经过让冬雪将最后那只信鸽拿来小心将帛图封在鸽腿铜管中站到帐外将信鸽放了出去。只见那信鸽翅盘旋向西而飞片刻间便消失在天际。

  他见梦王姬正与众士卒说话铁勇和遁者一个个欢喜雀跃暗暗苦笑心忖眼下跑到这么个地方离齐国远隔万里人人心中都有些沮丧想不到梦王姬三言两语竟然将众人激励得斗志旺盛。他带着楚月儿和妙公主去看那渠只见渠水十分清澈心中甚喜。

  伍封看了许久酒兴大摸了摸腰间的翡翠葫芦里面虽然还剩了大半葫芦美酒却不舍得饮叹道:“食水有了只可惜没什么酒。公主你能否酿些酒?”妙公主点头道:“我制好的酒曲随身带了些再制些也可以。不过要酿酒的话我们得有黍才行。”伍封道:“扶桑人或者有黍我们大可以买些来。月儿你知道那林中小径在何处一阵间我们带些人在断径处用树木架桥也好方便外出。”

  三人回帐后叫上六七个人由楚月儿带着到那小径斩了些大树横在断径上两边打上栏子再铺上树枝架成桥。这断径共有两处一处只有一丈多阔一处有两丈多阔都架上了桥这便可以出到林外。伍封道:“我们这地方由沼泽围住如果6上有敌人他们不从海上进攻便只能由小径而来明天用木造几个拒马平时放在径上。下次造一个大辘轳将这桥弄成吊桥平时绞起来足以阻住敌人。”

  楚月儿看着林中的沼泽道:“夫君杀了一条大蟒不知道林中是否还有?这大蟒甚是可怕连老商也敌不过再有一两条的话当真麻烦。”伍封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要不公主带勇士回帐我们去瞧瞧。”妙公主带了士卒回去伍封和楚月儿各拿了条长竹展身在林上低飞细看沼泽还不时地用长竹在泥地中拨一拨寻觅了近两个时辰他们寻得十分仔细偶尔还翻些白骨出来却没有再现蛇迹看来这沼泽中的确再无大蟒蛇。

  二人弃下长竹飞回帐幕处只见帐外许多扶桑人正坐在地上与妙公主说话地上堆满了鱼、獐、羊、黍、粟、麦、稗、豆之类的东西。伍封心道:“这些扶桑人来得甚快我们才架好木桥不久他们便赶了来。”二人落在帐前扶桑人眼露敬意又向伍封和楚月儿叩下去。

  伍封笑道:“既然来了这许多朋友怎不让他们入帐坐坐?”妙公主笑道:“他们都说我们是神人不敢入帐王姬已经请了鱼婆婆进帐说话我来陪他们。”正说话时梦王姬与一个老妇由帐中出来伍封见这群扶桑人正是在林外见过的那班人这老妇便是其领忙用扶桑语向她问好。那老妇刚刚由帐内走出时正好瞥见伍封和楚月儿由天上落下来心忖这真是神人见伍封向她问好又惊又喜拜倒在地众扶桑人也拜伏下去。

  众人心忖这些扶桑人真是礼事多多楚月儿上前将老妇扶起身来梦王姬指着地上的东西道:“鱼婆婆来探望我们还带了许多礼物来。”伍封心忖她们民风未开化这日子未必很好皱眉道:“我们怎好意思要她们的东西?”梦王姬点头道:“是啊我送了她们两个大瓮鱼婆婆执意不肯要说是神品太过贵重只愿意要一个。”伍封点了点头知道扶桑人的陶艺甚低这须惠陶器在她们眼中自然是神奇无比。他又让庖丁刀割了几大块蟒肉交给这鱼婆婆鱼婆婆大喜接过。梦王姬想了想让庖丁刀将蟒肉尽数拿来交给鱼婆婆又与鱼婆婆说了许久的话。妙公主见有黍顺便随让庖丁刀准备了几个大瓮一阵间便煮黍酿酒。

  伍封带着众位夫人将鱼婆婆一众送到林中小径这才回来梦王姬便向他说起这些扶桑人事情。她的扶桑言语说得最好先前与老妇谈了好一阵知道了详情。

  原来这一片扶桑之地甚大扶桑人并无文字又不懂里程面积算法故而不知道总共有多少里地。他们按日程来计算路径只知道由此向北行四五日便是海由此向南二日也是海往东有大片6地被山势分隔。梦王姬怕众人听不明白故按一日百里来算以里来计数故而南北之间多是六七百里。伍封等人所落脚之地名叫荷戈山一带山势相连名叫纪伊山若按日程换算这纪伊山绵延约五百里。

  扶桑之地的扶桑人有不少每族以女子血缘联系而居集称为部落。附近这一带往东入山、往北去不到百里路程由老妇这一部落生活她们以鱼为图腾称为鱼部落不计户数共一万五千多人以捕渔为生稍事农耕种些麦粟。部落中并无官员酋长以女性为尊不论身份只论长幼这老妇名为八十建人称鱼婆婆是部落中最尊长的人。

  在鱼部落附近有三个大部落纪仰山之北一百五十里路程有一个大湖湖北面便是熊部落之地多是平地善养殖以农耕纺织为生现有约两万人与鱼部落有亲缘关系十分友好时时互换食物族中之长叫长髓彦人称熊婆婆。南面是飞鸟部落在纪伊山之南一直到南面海上这一大片地方不过大多是丘陵山地。飞鸟部落共三万多人最能种豆善制陶也能以麻布织衣。眼下由兄师木和弟师木这二人为长人称为飞鸟和飞鹰。

  伍封问道:“北面有大湖?”梦王姬点了点头道:“由此往东北上去两百里有一个大湖只怕有方五六十里呈细长之形。可惜这湖南之地纪伊大魔占驻了。”伍封愕然道:“什么纪伊大魔?”

  梦王姬道:“鱼婆婆说此地有两害:八俣大蛇、纪伊大魔。大蛇只有一条在沼泽中生活久了有时还到地上去常有人被它吞食眼下已经被夫君杀了还剩下纪伊大魔。我先前将领蟒肉交给鱼婆婆请她派人分送周围部落之人也算是代我们先与邻居攀点交情日后见面也好说话。”妙公主好奇道:“这纪伊大魔又是什么东西?”梦王姬道:“其实是个强盗。先前我说这附近还有三个部落只说了两个还有一个部落就是天魔部落。”伍封点头道:“那大魔想必就是天魔部落的领了?”梦王姬摇头道:“本来没有天魔部落纪伊山中有许多松散的血缘集体总共有四万多人居于整个纪伊山中互有争夺。十余年前忽然来了个大魔只身一人制服了山中数十集体纠合成一个大部被人称为天魔部落。大魔不仅雄霸纪伊山还将熊部落赶到了大湖之北尽占了纪伊之北、大湖之南的肥沃之地梦梦按鱼婆婆所说的脚程来算纪伊山中当有方一百多里之地而纪伊之北、大湖之南有方四百多里总共方八百里以上之地。大魔在四万部众之中精选了一千二百人为士卒与中土许多国相似农忙时事农耕相时为士卒。每年收获之际周围的部落便要向他进贡一半收成否则大魔便移兵相攻。”

  伍封道:“这么说来大魔只是个强盗头子而已。”梦王姬点头道:“正是。不过听说这人很有才干他能整合出一个最大的部落又将其转化为中土邑地般的结构部民尽为臣妾使部民受统一指挥是以纪律严明人心集结扶桑人视之为魔。他遂自称大魔在山中建了座大魔城又指使部众在附近垦田、养殖、狩猎又烧制陶器平日带士卒四处游荡。扶桑生产力低下人不敷用各部众都是农夫、猎手、渔人没有专门的部落士卒况曲各部落行群议之制虽有领却不能像中土各国的诸候官吏般驭使人力是以各部十分松散。正因如此大魔这一千士卒便能够纵横扶桑。”伍封沉吟道:“扶桑人视之为大魔想来这人颇擅武技。”梦王姬道:“扶桑人不懂武技只知道大魔用金属兵器杀人不眨眼而且神出鬼没往往突然之间出现在人的面前。”

  妙公主兴致勃勃地道:“当年夫君在莱夷平盗胡胜、许长蛇、叶小虫儿、徐乘都被夫君剿灭好不好再展神威将这纪伊大魔灭了?”伍封苦笑道:“今日不比当年那时我们手上有士卒眼下只有这区区五十余人怎与大魔的一千士卒去斗?何况我们由中原到这海外虽然不得已但我仍想着找个安静之地自由自在与你们在一起生活。没的远到万里之外仍要打打杀杀令人心烦。”楚月儿点头道:“是啊我们对扶桑人生地不熟又没个帮手总共五十余人只要伤了一个损失就不小了。可我们怎能眼看着大魔为恶而不去制止?”妙公主道:“我们不去打他说不好哪天他会找上门来。”

  伍封沉吟良久叹了口气道:“公主和月儿言之有理。我们在这儿恐怕还有好些时候要呆着此地东去便是纪伊山离大魔不远。终有一日那大魔也会带士卒跑来骚扰与其被动迎战不如主动出击。不能力敌大可以智取。”楚月儿道:“其实我们虽然只有五十余人不过都有良马、长矛、连弩、革甲、铁制刀剑铁勇和遁者能以一敌众。夫君又擅用兵未必不能取胜。”梦王姬缓缓道:“我早猜夫君是想一战的是以曾问过鱼婆婆大魔的事情。鱼婆婆见夫君杀死大蛇早当了夫君是神人怎么解释她也不信正想请我们剿灭大魔还愿意与熊部落联系派人相助。”伍封问道:“王姬也以为我们应该一战?”

  梦王姬道:“我想的是另一件事。我们流落扶桑必是天意想来夫君这龙伯国就在此处。可这沼泽之中数里之地只可暂时安身。周围地方又有各部落安居我们想要立国若不向大魔下手便只有赶走鱼部落或飞鸟部落。况且就算赶走了扶桑人我们没有部众仅有这五十余人大多是勇士能干什么?那大魔在纪伊山中有城又有良地我们若能斩杀此人收其部众势力便大了足以在扶桑安身立足另造家园。”伍封点头道:“王姬想得深远便这么着。今日天晚明天我们用过了饭就去拜访鱼婆婆向她打听山中路径和大魔所居之地。这大魔是何人物我先得去探探看不能随便攻杀。”梦王姬道:“大魔总喜欢用黑巾覆面无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而且神出鬼没颇难寻找可要小心他会暗算。他手下还有九鬼、七条两大高手九鬼及其士卒着赤衣人称赤鬼;七条与手下着黑衣人称黑鬼。这二人被扶桑人称为无敌将军想必也是厉害人物。”

  用饭之际伍封向众勇士简单说了说道:“我们逐恶魔而得其人和地正合仁义之道。单看鱼部落的衣着、器具便知道扶桑人没有良兵也未必善战山中的天魔部落无甚可惧。我们人数虽少但衣甲兵器在中原也算是最为精良对付这些扶桑人想必不难。我们既要以少胜多当多用箭矢。箭矢不足可先以竹木制成。明天我与王姬到扶桑人处拜访你们便在这里制箭以备战事之用。”众勇士想起扶桑人手上的木杖、骨叉均想若论战斗力扶桑人怎么也比不上自己他们都是久历战阵的勇士是以毫无畏惧。

  次日早上伍封带着梦王姬、商壶和十个铁勇备了些鱼和贝当礼物到林外拜访鱼部落。由于手下人少便将楚月儿和春夏秋冬四女留在帐中以备不测。伍封等人骑马沿小径出了林往北而上只走出数里之地便见到一大片疏疏落落的小屋屋较矮小都是草木盖成其中不少只露出几根木柱似是被大风吹走了屋顶看这情形此处便如中原乡野一个小村落只是简陋得多。这小屋建法与中原人不同是在地上挖一个一二尺深的土坑可供五六人安居中间立几根木柱由顶到壁都用干草树枝铺成怪不得不能抵受风雨。

  村中扶桑人见到伍封和梦王姬等人欢声雷动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了出来鱼婆婆跌跌撞撞急赶了来伏倒在地。梦王姬下马道:“鱼婆婆请起。”伸手将她扶起来道:“我们今天来是有事情相商。”鱼婆婆喜道:“大神是为大魔而来么?”梦王姬暗暗佩服这鱼婆婆十分精明立时猜知他们的来意遂道:“我们的确是为了大魔而来。”伍封虽然听得懂扶桑语却说不大流利此刻只好硬着头皮说几句。

  鱼婆婆将伍封和梦王姬请进一间木屋因为木屋甚小商壶和铁勇便等在外面。这木屋十分简陋壁上挂着些鹿骨、牛角作为装饰煮食用的陶缶、陶碗等放在一角。鱼婆婆道:“前些天一场大风将我们的居室大多损坏这两天正忙着修葺。”伍封心忖她说的必是指将自己吹来扶桑的这场风问道:“扶桑常有大风么?”鱼婆婆道:“时时都有每百日之内必有一场有时吹到6上有时只在海中。”伍封点了点头。梦王姬问起大魔的驻地鱼婆婆拿一根树枝在地上详细画着伊势诸山的地形和大魔城的方位伍封暗暗记忆问道:“大魔手下的人都用什么兵器?”鱼婆婆道:“与我们的相似都是木杖、弓矢只是大魔所用的兵器不同坚利薄刃平日也也见不着往往能杀人于无形。”其实扶桑人说话未必有这么文雅但伍封等人按自己中土言语的理解头脑中自然是将其语意转成这么斯文的话了。

  伍封记下了地形起身道:“王姬我便去大魔城瞧瞧先察明路径以定破魔之策。”梦王姬愕然道:“此刻就去?”伍封道:“这事宜早不宜迟等到大魔知道有我们这一支人马在附近说不定先找上门来反而被动。何况今日我还不想对付他若能与他谈谈让他日后不要搔绕四邻也省得兵戎相见这叫以和为贵。”梦王姬道:“也好是否让老商陪你去?”伍封摇头道:“老商是你的护卫不宜走开况且这山中之地十分难行若用脚力只怕要大半日我还是用行天之术赶去快捷。”梦王姬道:“夫君自去我还要问问扶桑人的农耕、渔猎和养殖之技了解这地方的天气水旱。”伍封道:“打仗自然是我的事这民政之事我可不懂便要你多多费心了。”

  他出到室外叮嘱了商壶和铁勇几句后飞身而起冉冉向东飞去其之快还胜过奔马。众扶桑人见他飞来飞去仿佛比鸟还快捷灵动骇然之下无不深信这人是天降大神。

  伍封按鱼婆婆指点的路径一路往东飞过去。低头只见群山绵延都不算太高山林十分茂密有的山多石有的山多土石山一般陡峭险峻土山大多浑圆平缓夹杂在一起使这纪伊山显得与众不同。到了午间时分远远便见到前面有一山地势甚奇三面是如被斩削而下的的斜石壁另一面却平缓而下飞近些时便看见平缓的一面山腰上建着一座小城。他自上往下看见小城之前是个方十余里的盆地平整高阔水道纵横四周是山北面有个山口而大魔城所在的大魔山便在盆地之南。只要守住山口外敌难以侵入何况山上还有着城真不知道大魔是如何找到这绝佳之地的。

  伍封怕被人仰头看见打草惊蛇不敢看得太久在山顶松林中悄悄落身下来先前他在空中见到有一条小径由城中通到山顶遂向小径方向缓缓走过去。眼下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林中生着各种花草鸟语花香十分幽静不见任何凶杀之气。伍封赞叹着此林的自然之美。小心地由花间趟过去不敢抬足过高免得踩坏了花草。

  缓步出了这片林子猛见眼前是一片十分平整的石地约有十二三丈长阔这块平地似乎是经过人有意修整才会如此平整不过四面四尺余高的石壁却是天然生成如同扶壁就算是俯在壁上下看也不怕会不小心跌落山去。壁外生着许多大树由四侧延伸到头顶遮挡阳光。最奇怪的是中间有个一丈见方的凉亭这凉亭由五四石柱支撑这五根石柱并不平滑上小下大高低相若也是天生而成几大块柱状巨石只是难得人有心利用这五根柱子在柱上搭着竹顶成为一个别致的凉亭。凉亭中有一块圆石形如龟背上面浑圆平滑似乎可以放席就坐。

  伍封四下看着只觉这山顶有自然造化之怪又有人为搭造之奇二者结合起来使这天然之地形成一个别致而实用的休憩之地。他不禁对这纪伊大魔暗生佩服之意心忖这人的心思必然细密仔细又多巧思决计不是粗鲁落俗的力士之流。只是这人修平山顶、又在山腰筑城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

  他到了石壁旁见在石壁有两尺余厚形如石墙称奇之余俯在石壁上低头往山腰下那座大魔城看去。山顶离山腰不过百余步之遥如此居高下视以他的眼力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连城中的人也能看得清晰。只见这城因为山上地方大小的局限只有方二里大小三面是平滑陡立的山壁一面修了一道城墙围成一座小城只容得下四五千人。城里面有不少小竹林还有许多木室布局似乎如中原的结构相似。看到此处忽然心里一动寻思:“扶桑人也懂筑城?看鱼婆婆她们的木室连房子也不大会建以他们的开化程度怎能筑出如此坚固实用的城?”细看那城墙似乎有丈余高、丈余厚都是土墙想来也是如中原筑城的法子先用两块木板用绳相连夹立于地上再填土反复压实这么一层出叠上去才能造成高厚逾丈的结实城墙来。因这城三面倚着山上石壁只有向北一方是平缓之地是以只修一道城墙便够了北面有两条路径通上来修了两座城门。除了城门有士卒防守之外眼下城墙上还有士卒来回走动。

  伍封正看着忽听有歌声由附近传来暗吃一惊细细察觉那歌声来自于小径旁边的竹林。这歌声是女子所唱与中原不同婉转而娇嗲颇带诱惑之意。伍封对扶桑语不甚熟悉只觉得这歌声非常好听但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心忖必是城中的人走了上来忙闪身躲入林中。

  歌声越来越近过了一会儿便见一女子唱着歌由小径上缓缓走上来。这女子大约二十六七岁许容颜甚美虽然不及楚月儿的美色但其娇媚之处比得上妙公主比春夏秋冬四女还要多两分姿色因而也算得是少见的美女。这女子穿着一身红衣腰系金带一路拂花而上偶见路边草丛中的蝴蝶还蹲下去看一看。

  这女子到了山顶上到了那凉亭中坐在形如龟背的圆石之上。中原此时尚无椅坐时是在地上铺上草筵革席屈膝而坐。因此伍封从未见过这女子的坐法见她对此地十分熟悉又十分大方自然是常常来此。这凉亭构建不易必定是大魔自用的这女子却大大方方地坐下来看来的确是城中人无疑说不好还是大魔心爱的姬妾之类。

  伍封藏在林中大松树后离这女子只有五六丈之遥正好与那女子对着面是以暂不敢露头。忽然心中一动寻思:“是了这女子身上的衣饰颇似晋人。扶桑女子都是缝成筒状露出头脚和双臂且是麻制怎有此女宽袍大袖的绢制衣服?”他见惯了中原人的衣饰每日与众夫人侍女在一起是以见了扶桑女子反而讶异。此女穿的是中原人衣服伍封见了反而不以为怪一时未反应过来此刻想来这扶桑之地能见有其他人穿中原衣服正是怪之又怪的事。

  伍封正这么想着便听这女子幽幽地长叹一声轻轻用手抿了抿鬓起愣来。伍封眼力甚好偷偷这么瞧过去只见这女子秀眉微微蹙似乎心事重重。伍封见她这模样便想起西施来西施心疾作便是这样子寻思眼下越人围吴大半年了不知道是否城破心忖乱军之中西施娇怯怯一人只怕难以幸存不禁心中一痛。他心思不属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出轻微的声响。

  这女子猛地抬起头来往林中看过来道:“是谁?”伍封见泄露了行藏只好走了出来拱手苦笑寻思这扶桑话的得罪致歉之语该怎么说。这女子看着伍封脸上露出讶然之色忽然用中原言语问道:“公子是中土人?”伍封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女子竟会中土言语莫非她真是中土人?又想:“原来他们也称我们中原各国为中土。”点头道:“在下正是中土人在海上遇了风浪流落到此。”这女子脸露喜色问道:“听公子这口音似乎是齐人。”伍封道:“在下正是齐人。先前在这山顶见姑娘上来怕惊吓了姑娘遂藏在一旁并非有意偷窥。未知姑娘怎么称呼?”这女子怔了怔缓缓道:“我叫小华。”伍封道:“原来是小华姑娘你是晋人么?”小华摇头道:“我不是晋人但该是越人或吴人其实我是越人还是吴人连自己也弄不清楚。”伍封愕然道:“这又是何缘故?”

  小华微笑道:“按理说我是越人可吴王阖闾伐越我们被掳到吴国。我在吴国出生是以又算是吴人。不过从小又在代国长大是以说是代人也未尝不可。”伍封大有同感道:“在下也与小华姑娘相仿父辈在楚国又在吴国出生却是在齐国长大是以说是楚人、吴人似乎也在理。”小华点头道:“如今中土列国纷争有如此经历的恐怕不只我们二人。”

  伍封叹了口气问道:“姑娘可知道代国已经被晋国赵氏灭了?”小华大吃一惊问道:“什么?”伍封简单说了赵无恤灭代的事小华脸色微变道:“想不到堂堂代国竟会在一月之内被人灭了。那代王支离益枉称了剑中圣人!”伍封道:“支离益数年前已经将王位传给了任公子代国被灭之时任公子才是代王。”小华不住地摇头:“支离益毕竟是代国前王他可是不辞其责。是了朱平漫虽然死了代国还有董梧、柳下跖等名将又干什么去了?”

  伍封苦笑道:“姑娘来这扶桑很久了吧?”小华道:“你称这儿为扶桑?”伍封道:“在下不知道该叫什么总得有个名儿吧?是以干脆以扶桑谓之。”小华道:“扶桑这名字很好听。我十六年前由代国出来到了燕国后来借舟出海想在海上游一游不料遇上大风孤身一人飘落到此。中土之事早已经不知道了。”

  伍封暗暗佩服自已一众五十余人又颇有干粮食水一路在海上风险重重几乎筏毁人亡这小华孤身一人必定没有远行的准备居然能坚持下来一直到这扶桑途中之险只怕胜过自己十倍。小华见他若有所思好奇相询伍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小华点头道:“这一路上自然是艰难无比最要紧的是食水下雨时还好说无雨之时只好觅些死鱼死虾剥开来吮吸其肉中的水汁一路上全是生食鱼虾弄得现在见了鱼虾便头痛。”伍封道:“十六年前那时会姑娘年纪幼小居然能只身渡海委实了不起!”小华道:“谁说我年纪幼小?那时我二十一岁今年已经有三十七岁了。”伍封愕然道:“不会吧?在下看来看去姑娘无非是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寻思:“你十余年前到了这里那时候朱平漫还活着你怎知道他死了?”不过却没有问。小华微笑道:“我可略识些保养之道。是了公子还没有说董梧和柳下跖的事情哩!”

  伍封道:“柳下跖已经去了中山眼下是中山君其妻子是中山王。董梧与人比剑输了自杀而亡这都是赵氏灭代之前的事情。”小华脸色忽变惊道:“柳下跖素有干才我是知道的他名声虽然不好但早晚必成大器果然如此。董梧的剑术只次于支离益怎么还会输在别人手里?”她这问话也有道理董梧是支离益的徒弟若输在支离益手上是正当不过的事自不可能自杀因此他羞愧自杀必定是败在外人之手。

  伍封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董梧是败于在下的手里。他找上门来在下只好与他比剑。不过在下可没想到他会自杀。”小华大惊凝神看了伍封许久缓缓道:“怪不得公子能无声无息到这山上来想必是身手极为高明。是了公子这次上山是想找纪伊大魔的吧?”伍封愕然道:“这个你怎知道?”他这么说当然是自承要找纪伊大魔。他在扶桑之地能遇到中土人大有他乡遇故知之感心下十分喜悦是以不愿意瞒这小华。

  小华道:“大魔得罪了公子么?”伍封摇头道:“这倒没有不过我听说大魔凌虐扶桑人横蛮无理在下若不找他他迟早也会找上门来。我想与他谈谈凡事以和为贵万一谈不好再动手也算是先礼后兵不违礼数。”小华道:“大魔有四万多部众还有一千多士卒公子有多少人?”伍封苦笑道:“几十个吧。”小华大讶上上下下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公子这胆子可不小几十个人就敢打大魔的主意!”伍封心思一动道:“单靠我们自然是难些如果姑娘能够帮我们那是最好不过。以在下看来姑娘必是大魔城中之人熟知地形……”小华笑道:“你想我带你入城好偷偷找他?”

  伍封正是打的这个主意不料被小华一眼看穿暗暗佩服此女的聪明点头道:“正是。不过我不是想行刺而是想见见他说话。”小华格格笑道:“公子太过老实对我这陌生人竟会直言相告公子可知道我是什么人?”伍封道:“姑娘想必与大魔十分熟悉了。”小华道:“公子可知道大魔修这大魔城、修这山顶凉亭全是为了讨我欢喜?”伍封暗吃一惊问道:“大魔是中土人还是扶桑人?”小华道:“他自然是扶桑人。”伍封叹道:“这大魔城和城中的屋室筑建都是出自姑娘的心思吧?”小华点头道:“那是自然扶桑人怎懂这些?”伍封寻思这小华在中土必定是有些身份在代国只怕还是大臣之女若是庶人臣隶决计不会有如许谈吐更不会懂得城墙构建之学。

  忽想起一事:“支离益是代国的前王很少有人知道小华又如何得知?她对董门中人十分熟悉莫非与董门大有干系?”问道:“姑娘是大魔的妻子姬妾么?”小华摇头道:“这倒不是不过大魔早想娶我为妻我却一直没有答应。”伍封愕然道:“看来这大魔待你甚好你为何不答应?”小华道:“对我好我便该嫁他么?何况我总想着回中土不想在此处嫁人可惜一拖十余年始终不得其便。”伍封道:“莫非姑娘在中土已经有了婚配?”小华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道:“当年我飘落到扶桑全靠了大魔才能活下来是以对他心存感激。不过我助他讨平天魔部落又替他筑城教他农耕畜牧的民政也算对得住他了。大魔却总是不听我的言语总要四处抢掠威逼其他部落早晚必定生祸。既然公子要见他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公子须得答应带我回中土。”

  伍封点头道:“这是自然只是我们何时能回中土还不知道少至数月多则数年说不准。”小华眼中露出一缕忿怒、忧伤之色叹道:“与公子在一起毕竟是中土人总比与大魔在一起好。公子入城后大魔未必会听你的言语他身手奇高又擅异术公子未必能胜得过他。不过他惯于昼寝夜出眼下他正睡着公子要找他此刻正是良机。我带公子入城到大魔的寝室公子先制住他再与他说话否则公子就算能进去也决计出不了城。”伍封不知道她与大魔究竟是何纠缠不清的关系不过她这建议的确是个方法。若是大大方方来万一大魔不见他自己该怎么办?硬闯的话势必会伤人岂非结下冤仇?若能成功到他身边谈得好的话便可免了手下这几十人征战伤损。

  二人由山顶沿小径下来不一会儿到了这大魔城下小华带着伍封大大方方入城城门的扶桑士卒见了伍封大为惊讶一来是惊其健硕高大二来是看他头戴金冠衣着华丽腰悬长剑与扶桑人衣饰大为不同。不过他们见了小华无不躬身施礼也无人敢问伍封的来历看来小华在城中的地位十分尊崇。

  入到城中只见这城虽小却大有讲究分为内外两层中间并不用墙分隔。一间弘大的议事大殿和左右的成排仓廪排开一里许两头抵着山壁正好将城分为内外两隔。这议事大殿之两旁有两条通道设有月门通往内城。

  外城之中屋舍建在靠城墙的边上中间露出平整的空地空地前靠内城处还有一座大屋形如大宫是大魔的议事殿。殿旁有一个两丈多高的土台是城中的阅兵台。殿前有一片甚大的阅兵场阅兵场一旁是一排土屋另一旁是马圈圈中虽大却并没有多少马。伍封城中多是木室唯有那一片土屋与它处不同问小华这土屋有何用处小华道:“这土屋墙厚盈尺用厚栅为门是大魔用来关押人的可关五百人挤些可押千人。部落中如有人犯事获是远征有了俘获便先关在土屋中。不过扶桑人直率又生性服从强者不像中土的人诡计多端是以犯事的人甚少这排土屋大魔在起初驱逐熊部落时用过眼下倒没怎么用它。”

  内城中却没有多少空地建了五排屋舍中间留出四条丈余阔的通道由此走过去便到了一排竹林。竹林十分细密沿小径穿过去就到了一座极大的府第前这府第颇像中土的卿大夫府第不过都是竹木架构十分精致。府前是一片较大的空地空地四周有二十余株参天的大树。

  他们在内城外城也遇到不少侍女似的下人不过都向二人施礼无一人多问一句。此刻到了屋舍前面伍封问道:“这便是大魔所居之地么?”小华小声道:“正是。你随我进府到了里面你自然就知道了。”伍封心忖这里面想必凶险重重他艺高人胆大心想这大魔再厉害也未必胜得过支离益以自己眼下的武技虽然还不及支离益但在支离益剑下也能自保。也不多问昂然随小华进了大魔之府。小华见他对自己十分信任小声赞道:“公子这胆量不小居然只身一人真地敢进来。”伍封道:“既然姑娘让在下进来在下自然是要进来的若不敢入府如何认清大魔的面目?这座城并不太大似乎只容得下数千人。是了城中不是有千余士卒么怎么没见到多少?”小华笑道:“这些士卒平日务农要用时才是士卒眼下正值春忙之际大多在田今日城中只有三百余士卒。”

  这座大魔之府结构也与中土相同入门是照壁然后是一块小空地种满花草细竹分左右二径走前去便是大堂大堂两侧是齐排的屋室。入了大堂伍封见这大堂地方不小随小华由旁边厢房转出去便见到后院。这前后院并无墙隔全靠大堂和两侧的屋室隔住后院有个空旷的小场子场的另一边便是一排精致的木屋与其后面的山上石壁几乎紧贴看来这些木屋之后再无其它建筑。一路入府见府中各处都有不少扶桑侍女却不见一个男丁伍封不免有些好奇寻思:“这大魔多半是个好色之徒整座府第未见一个男人。”

  正这么想着便见一个男子由后面屋室处出来这人身材修长约有七尺五六分高在扶桑人中算是十分高大了。他一路所见扶桑士卒都不佩剑唯此人腰中悬剑看剑柄的青黑之色竟是一口青铜剑。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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