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秘密
8、
脚踝上的铃铛让程宛听起来有点恼，也不知道是谁趁着她睡着恶作剧绑在这里的。
她试着低头想把这玩意儿摘下来，结果细细的脚链好像卡在了那里似的，她费了老半天的劲都没能解开。
“抱歉，可以让我和宛宛单独待一会儿吗。”
程宛听到这道低沉的声线有点诧异。
她仰头，程钦锋锐的眉眼就愣生生的撞入了她的视线内，他越过了站在床边的几位少女，扫了眼有点艰难地坐在病床上的程宛。
闫微他们几个好像没有任何意外，反而是脸红着立刻向程钦点点头，“老师，交给你啦。”
偌大的医务室瞬间只剩下程钦和程宛两个人。
程宛也有点慌了。
原书里，程钦并不想依靠程家的势力，所以在学校里基本和程宛没有任何交集，知道程钦和程宛关系的人也就只有陆安安。
现在的程钦居然堂而皇之地昭告大家自己和他的关系？
程宛有点蒙蔽。
程钦眸中没有太明显的情绪，他坐在床边询问：“腿怎么样？”
程宛楞了一下，回答：“还好，除了狼狈一点，其实不怎么疼。”
“说谎。”
程钦的手指在程宛腿上的擦伤那里滑动了一下，稍微用了点力气，程宛就疼的开始咬嘴唇。
她的膝盖确实有点惨，皮肤本就娇嫩，受了伤就格外惹眼。小腿那里擦出了几道血痕，脚踝更是肿了一大片。
“其实，有点疼，不过应该没什么事情，闫微他们帮我给老师请了假，这半个月可以偷懒不去上体育课了。”程宛抱着膝盖，纯黑色的眼睛一直盯着程钦看。
程钦温声应她：“学校的第一名也喜欢偷懒？”
“偷懒嘛，小叔叔难道从来没有做过？”
她眨了眨眼睛。
程钦愿意在学校里坦诚自己和他的亲戚关系，程宛其实觉得挺欣慰的，至少这说明了程钦把自己当做家人来看待。
虽然程钦的性格和原书相差的实在有点远，不过……
她愿意亲近程钦，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的小叔叔，重要的还有，他是自己身边很重要的亲人。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医务室的温度有点低，空气中蔓延着凉意，程钦看着垂头的程宛，把遥控器取来，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介意我抽烟么？”程钦问。
程宛立刻摇头。
程钦从西装的外套里取出一包烟，抽出其中一根熟练地夹在唇间。
浅淡的烟味，没有特别刺鼻，程宛嗅了嗅，又偷偷打量着程钦的表情，他好像没有把抽烟当做自己的爱好，与其说是享受烟草的味道，更像是利用吸烟这件事来保持头脑的时刻清醒。
程宛闭了闭眼。
程钦能看到她垂在脸颊侧的长发，柔柔披散在肩头，她是那种很容易缓解别人负面情绪的人，只是听着她柔柔的开口说话，心里的烦躁都会不由自主地甜起来。
“小叔，是你把我送到医务室的吗，谢谢你。”程宛一双明眸看着他。
程钦想了想那个把她从球场抱出来的一年级的少年。
似乎是程宛刚刚那场网球比赛的对手？
少年看到程钦后，笑嘻嘻地把程宛交给她，什么话也没说。
“嗯。”
他点头。
程宛清润的眼眸带着非常真挚的感谢：“我就知道小叔叔对我很好，谢谢你。”
他声音也不由得放缓许多，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你稍微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下午的课我去帮你请假。”
“不用啦。”程宛说话的语调很软，“下午的物理实验课又不需要太大的动作，我都在这里躺了很久，等会儿我就回去上课。”
“呵，不打算偷懒了？”
“你都说我是学校第一名，我总得努力起来，才对得起这个称号。”
他低笑：“你倒是记得清楚。”
说完，程钦俯身，没有任何征兆，把程宛压倒在床上，凌乱地黑发衬得她肌肤细白如瓷，运动衫微微敞开的领口甚至能捕捉到锁骨以下的暧昧风景。
程宛：？？？
刚才还很温馨的家庭画风怎么忽然就急转而下了？
下一秒，程钦把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程宛的身上。
“距离下午的实验课开始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你先休息，到时候我送你去实验室。”
果然是想多了。
程宛暗暗鄙视着自己这疑神疑鬼的性格，她乖巧又听话的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刚才那场网球比赛确实消耗了她太多太多的力气，很快轻轻地呼吸声就传到了程钦耳中，少女已经陷入了熟睡，安静温柔的睡颜看上去跟不会说话的娃娃没什么区别。
程钦的手顿了顿，手指拨开了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
睡梦中的少女似乎察觉到了触碰有些不悦，下意识地抓住了程钦的手，也没什么力气，程钦低眉笑笑，俯身在她发顶一吻。
他黑眸深深：“如果你能一直这么可爱的话……”
程钦言而有信，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叫醒了程宛。
医务室的床还是非常舒服的，程宛跟在程钦身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嘴唇。
一股烟草的味道。
程钦把程宛送回到班里，穿着西装衬衫，一派衣冠楚楚冷淡禁欲的样子吸引了班里无数女孩子的目光。
他对女孩子们热忱的目光视而不见，平静开口：“今晚替我跟程先生说一声，我不回去了。”
“为什么？”
“学校还有事情。”
程钦明显不愿意多说。
同学们经过网球场的事情基本都知道了这俩人的关系，程钦也淡淡点头后离开，临走前还嘱咐程宛上课的时候要认真。
她一步一步有点艰难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膝盖上的伤虽然不重，动起来也是很疼。
“……”叶非同看了她一眼。
明明神情还是羞涩内敛的，但是他完全不犹豫，立刻站起来，一言不发的扶着程宛的胳膊，把她安稳的带回座位坐下。
程宛：“谢谢。”
叶非同立刻举起书一竖恰好挡住自己的脸，不想让程宛看到脸上过于明显的红色。
物理实验课的内容着实让程宛有点头疼。
二人一组用描迹法描绘等势线，她的搭档恰好就是寡言少语的叶非同。
程宛道：“我来做实验，你画等势线好吗？”
叶非同扶了扶眼镜，道：“我来。”
“啊？”
他果断按住了程宛的还在调试着实验仪器的手，“你受伤了，还是在旁边等着我来做吧。”
叶非同抬着眼睛，只敢看程宛的手指，根本不敢看她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仔细观摩了半晌实验后便动手还是绘制实验报告册。
叶非同拥有一双堪称完美的手，修长匀称的手指紧握着笔，秀气的手背上指骨微微突兀，搭配他那张本身就气质出众的脸，简直就是文艺少年的巅峰，只可惜叶非同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外貌上得天独厚的优势，巨大的黑框眼镜把这张有气质的的脸遮住了一半。
“做完了。”
叶非同把实验册递给了程宛。
程宛大致看了一遍，几乎没有错误，连等势线都画的精致完美又好看，跟艺术生的作品似的。
他的字迹大气极了，实验人那栏叶非同和程宛两个人的名字写的比正经硬笔书法还好看，叶非同就时不时推眼镜，就看着，安静等着她回答。
“你的字真漂亮，画画也是，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夸你了。”
“……”
他脸色立刻变了。从耳尖到侧脸，蔓延起可爱的红色。
“以你的能力，为什么不参加学校的比赛呢。”
“我不喜欢。”
“诶。”程宛歪了歪头。
“被人关注的感觉，很烦。”叶非同低头摆弄着实验仪器，眼底的暗色挥之不去，叶非同迟疑着，想了想，好像终于下定决心，“如果你想要我参加的话……”
他声音太低了，程宛撑着下巴，没有听清楚。
程宛觉得自己这个腼腆爱脸红但是性格又有点寡言少语的同桌还是得靠陆安安来拯救。
她弯了弯唇，打断了叶非同，“好，那我们就等老师过来检查这次的实验成果吧。”
叶非同微拧着眉头。
和这种高高在上，被万人追捧的女孩子在一起……
他确实还不够，而且，远远不够，就连站在她身边，想要跟她聊聊天，好像都是那么的困难。
该如何吸引程宛的注意力？
叶非同鼻梁上薄薄的镜片遮去眼底所有的光芒。
放学后，程宛是被叶非同扶着出了校门，上了何叔开过来接她的车。
她本身很感激这个同桌，甚至提出要送他回家，但叶非同只低头蹙了下眉，“不用。”
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宛宛小姐，很受班上男孩子的喜欢呢。”何叔慢慢笑了起来，看出了这个自尊心很强的少年对自家大小姐那点暧昧的喜欢，正是因为不想在程宛面前显得过于手足无措，才用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拒绝了程宛的邀请。
“何叔，不要开我玩笑啦，今天妈妈和爸爸回家，送我去蛋糕店吧，我想买妈妈喜欢吃的甜食带回去给她。”
“是。”
车子驶出了学校的大门，在大街上缓慢又平稳的前进着。
程宛侧头看着车外的风景，也就是在车子因为红灯停在路口中央的那刻，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从车外快速经过，程宛意外到快惊呆的打开了车窗，视线里只留下了那个骑车少年的背景。
那是……陈雀？
程宛瞪大了眼睛，这和书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虽然原书里对反派陈雀的身份着墨不多，可是程宛清楚地记得，陈雀也是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少爷，怎么会骑着这种破旧的自行车呢？
就算是豪门少爷体验生活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宛连忙开口：“何叔，你看到刚才穿着和我一样制服的男孩子了吗？追上他。”
何叔也是一怔：“宛宛小姐，可是夫人和先生还在家里等你。”
“没事，我会跟爸爸和妈妈解释，你先追上他。”
何叔掉了个头，车子径直追着陈雀，离开了川流不息的热闹的中心街道，往远处的老城区的地方走着。
陈雀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这辆追着他的汽车，他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平视前方，手搭在车把上，昏黄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把脱掉的制服外套和书包一起丢在了车筐中，裤腿卷上脚踝，领带扯开了大半，完全没有了学校里优雅得体的样子。
陈雀骑着车七绕八绕，拐进了老城区内，在胡同里肆意穿行着，最后停在了第七高中的门口。
“他这是……”
程宛看着陈雀熟练地从车上下来，跟那群七中的学生混在一起，那群学生交给了他一沓厚厚的钱和几张薄薄的准考证，还有几件七中的制服，陈雀心领神会一同接了过来。
程宛心里有了怀疑，“他该不会是要替人去考试吧？”
“你说得对，宛宛小姐。”何叔头头是道的分析着，“第七高中这几天刚好有一场化学竞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程宛实在是太困惑了。
程宛眼睁睁看着收下了这些东西的陈雀重新骑着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从那条路口拐弯，进入了街边的药店，买了些什么，小心翼翼地放入了书包中，这次，陈雀的目的地是老城区最偏远的还未拆迁的居民小区。
那些老旧的居民小区基本都是上个世纪的建筑，楼幢和楼幢间窄小，连光线都没有，晾衣服的绳子就在头顶，地上也是油腻的，老旧的单元门年久失修，隔音效果更是差的要死，程宛坐在车子里，甚至都能听到那些大叔阿姨吵架的声音。
陈雀把自行车小心地推到了墙角边，然后把书包背在身后，走进了那个单元门里。
程宛从背后偷偷跟着他他，就发现陈雀敲了敲一楼右侧的门。
“爷爷，我回来啦。”
打开门的是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老人，虽然身上那件衣服已经有点泛黄，但是衣摆边角仍旧整齐干净，没有任何不适。
“阿雀啊，你妈妈刚打了个电话，说是让你回家。”
“哦~她还没死啊。”
“唉，你何必这么说，你妈妈和爸爸虽然离了婚，但是他们对你……”老人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陈雀打断了。
“我早就当他们都死掉了。爷爷，你先回去坐下，我去帮你热药，等会晚饭做完后你就能吃药了。”
两鬓斑白的老人再次叹了叹气。
程宛就站在楼道口看着那扇未关上的门后少年的身影。
他动作很轻地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换了件黑色t恤，又系上了围裙，熟练地蹲下来削土豆，陈雀的神情平静，比起学校里假模假样的感觉，这会儿干净柔和的气质反而更符合他本身就长得好看的脸。
“小姑娘，你这是……”
正欲关门的陈雀爷爷发现了站在原地的程宛。
老人疑惑的开口：“你是阿雀的同学？”
糟糕了啊。
程宛不知道该如何向陈雀爷爷解释自己的存在，半晌，只好微微鞠躬，“您好。”
“不碍事，不碍事，我去帮你把阿雀叫出来。”老人颇为和善的笑了笑。
“不用了！”程宛连忙挥挥手，想趁着陈雀还没出现前离开这里。
背后忽然有人轻轻“嗯”了一声。
陈雀声音其实很好听，清澈，明亮，只是透着三分冷。
“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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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踝上的铃铛让程宛听起来有点恼，也不知道是谁趁着她睡着恶作剧绑在这里的。
她试着低头想把这玩意儿摘下来，结果细细的脚链好像卡在了那里似的，她费了老半天的劲都没能解开。
“抱歉，可以让我和宛宛单独待一会儿吗。”
程宛听到这道低沉的声线有点诧异。
她仰头，程钦锋锐的眉眼就愣生生的撞入了她的视线内，他越过了站在床边的几位少女，扫了眼有点艰难地坐在病床上的程宛。
闫微他们几个好像没有任何意外，反而是脸红着立刻向程钦点点头，“老师，交给你啦。”
偌大的医务室瞬间只剩下程钦和程宛两个人。
程宛也有点慌了。
原书里，程钦并不想依靠程家的势力，所以在学校里基本和程宛没有任何交集，知道程钦和程宛关系的人也就只有陆安安。
现在的程钦居然堂而皇之地昭告大家自己和他的关系？
程宛有点蒙蔽。
程钦眸中没有太明显的情绪，他坐在床边询问：“腿怎么样？”
程宛楞了一下，回答：“还好，除了狼狈一点，其实不怎么疼。”
“说谎。”
程钦的手指在程宛腿上的擦伤那里滑动了一下，稍微用了点力气，程宛就疼的开始咬嘴唇。
她的膝盖确实有点惨，皮肤本就娇嫩，受了伤就格外惹眼。小腿那里擦出了几道血痕，脚踝更是肿了一大片。
“其实，有点疼，不过应该没什么事情，闫微他们帮我给老师请了假，这半个月可以偷懒不去上体育课了。”程宛抱着膝盖，纯黑色的眼睛一直盯着程钦看。
程钦温声应她：“学校的第一名也喜欢偷懒？”
“偷懒嘛，小叔叔难道从来没有做过？”
她眨了眨眼睛。
程钦愿意在学校里坦诚自己和他的亲戚关系，程宛其实觉得挺欣慰的，至少这说明了程钦把自己当做家人来看待。
虽然程钦的性格和原书相差的实在有点远，不过……
她愿意亲近程钦，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的小叔叔，重要的还有，他是自己身边很重要的亲人。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医务室的温度有点低，空气中蔓延着凉意，程钦看着垂头的程宛，把遥控器取来，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介意我抽烟么？”程钦问。
程宛立刻摇头。
程钦从西装的外套里取出一包烟，抽出其中一根熟练地夹在唇间。
浅淡的烟味，没有特别刺鼻，程宛嗅了嗅，又偷偷打量着程钦的表情，他好像没有把抽烟当做自己的爱好，与其说是享受烟草的味道，更像是利用吸烟这件事来保持头脑的时刻清醒。
程宛闭了闭眼。
程钦能看到她垂在脸颊侧的长发，柔柔披散在肩头，她是那种很容易缓解别人负面情绪的人，只是听着她柔柔的开口说话，心里的烦躁都会不由自主地甜起来。
“小叔，是你把我送到医务室的吗，谢谢你。”程宛一双明眸看着他。
程钦想了想那个把她从球场抱出来的一年级的少年。
似乎是程宛刚刚那场网球比赛的对手？
少年看到程钦后，笑嘻嘻地把程宛交给她，什么话也没说。
“嗯。”
他点头。
程宛清润的眼眸带着非常真挚的感谢：“我就知道小叔叔对我很好，谢谢你。”
他声音也不由得放缓许多，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你稍微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下午的课我去帮你请假。”
“不用啦。”程宛说话的语调很软，“下午的物理实验课又不需要太大的动作，我都在这里躺了很久，等会儿我就回去上课。”
“呵，不打算偷懒了？”
“你都说我是学校第一名，我总得努力起来，才对得起这个称号。”
他低笑：“你倒是记得清楚。”
说完，程钦俯身，没有任何征兆，把程宛压倒在床上，凌乱地黑发衬得她肌肤细白如瓷，运动衫微微敞开的领口甚至能捕捉到锁骨以下的暧昧风景。
程宛：？？？
刚才还很温馨的家庭画风怎么忽然就急转而下了？
下一秒，程钦把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程宛的身上。
“距离下午的实验课开始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你先休息，到时候我送你去实验室。”
果然是想多了。
程宛暗暗鄙视着自己这疑神疑鬼的性格，她乖巧又听话的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刚才那场网球比赛确实消耗了她太多太多的力气，很快轻轻地呼吸声就传到了程钦耳中，少女已经陷入了熟睡，安静温柔的睡颜看上去跟不会说话的娃娃没什么区别。
程钦的手顿了顿，手指拨开了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
睡梦中的少女似乎察觉到了触碰有些不悦，下意识地抓住了程钦的手，也没什么力气，程钦低眉笑笑，俯身在她发顶一吻。
他黑眸深深：“如果你能一直这么可爱的话……”
程钦言而有信，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叫醒了程宛。
医务室的床还是非常舒服的，程宛跟在程钦身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嘴唇。
一股烟草的味道。
程钦把程宛送回到班里，穿着西装衬衫，一派衣冠楚楚冷淡禁欲的样子吸引了班里无数女孩子的目光。
他对女孩子们热忱的目光视而不见，平静开口：“今晚替我跟程先生说一声，我不回去了。”
“为什么？”
“学校还有事情。”
程钦明显不愿意多说。
同学们经过网球场的事情基本都知道了这俩人的关系，程钦也淡淡点头后离开，临走前还嘱咐程宛上课的时候要认真。
她一步一步有点艰难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膝盖上的伤虽然不重，动起来也是很疼。
“……”叶非同看了她一眼。
明明神情还是羞涩内敛的，但是他完全不犹豫，立刻站起来，一言不发的扶着程宛的胳膊，把她安稳的带回座位坐下。
程宛：“谢谢。”
叶非同立刻举起书一竖恰好挡住自己的脸，不想让程宛看到脸上过于明显的红色。
物理实验课的内容着实让程宛有点头疼。
二人一组用描迹法描绘等势线，她的搭档恰好就是寡言少语的叶非同。
程宛道：“我来做实验，你画等势线好吗？”
叶非同扶了扶眼镜，道：“我来。”
“啊？”
他果断按住了程宛的还在调试着实验仪器的手，“你受伤了，还是在旁边等着我来做吧。”
叶非同抬着眼睛，只敢看程宛的手指，根本不敢看她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仔细观摩了半晌实验后便动手还是绘制实验报告册。
叶非同拥有一双堪称完美的手，修长匀称的手指紧握着笔，秀气的手背上指骨微微突兀，搭配他那张本身就气质出众的脸，简直就是文艺少年的巅峰，只可惜叶非同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外貌上得天独厚的优势，巨大的黑框眼镜把这张有气质的的脸遮住了一半。
“做完了。”
叶非同把实验册递给了程宛。
程宛大致看了一遍，几乎没有错误，连等势线都画的精致完美又好看，跟艺术生的作品似的。
他的字迹大气极了，实验人那栏叶非同和程宛两个人的名字写的比正经硬笔书法还好看，叶非同就时不时推眼镜，就看着，安静等着她回答。
“你的字真漂亮，画画也是，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夸你了。”
“……”
他脸色立刻变了。从耳尖到侧脸，蔓延起可爱的红色。
“以你的能力，为什么不参加学校的比赛呢。”
“我不喜欢。”
“诶。”程宛歪了歪头。
“被人关注的感觉，很烦。”叶非同低头摆弄着实验仪器，眼底的暗色挥之不去，叶非同迟疑着，想了想，好像终于下定决心，“如果你想要我参加的话……”
他声音太低了，程宛撑着下巴，没有听清楚。
程宛觉得自己这个腼腆爱脸红但是性格又有点寡言少语的同桌还是得靠陆安安来拯救。
她弯了弯唇，打断了叶非同，“好，那我们就等老师过来检查这次的实验成果吧。”
叶非同微拧着眉头。
和这种高高在上，被万人追捧的女孩子在一起……
他确实还不够，而且，远远不够，就连站在她身边，想要跟她聊聊天，好像都是那么的困难。
该如何吸引程宛的注意力？
叶非同鼻梁上薄薄的镜片遮去眼底所有的光芒。
放学后，程宛是被叶非同扶着出了校门，上了何叔开过来接她的车。
她本身很感激这个同桌，甚至提出要送他回家，但叶非同只低头蹙了下眉，“不用。”
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宛宛小姐，很受班上男孩子的喜欢呢。”何叔慢慢笑了起来，看出了这个自尊心很强的少年对自家大小姐那点暧昧的喜欢，正是因为不想在程宛面前显得过于手足无措，才用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拒绝了程宛的邀请。
“何叔，不要开我玩笑啦，今天妈妈和爸爸回家，送我去蛋糕店吧，我想买妈妈喜欢吃的甜食带回去给她。”
“是。”
车子驶出了学校的大门，在大街上缓慢又平稳的前进着。
程宛侧头看着车外的风景，也就是在车子因为红灯停在路口中央的那刻，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从车外快速经过，程宛意外到快惊呆的打开了车窗，视线里只留下了那个骑车少年的背景。
那是……陈雀？
程宛瞪大了眼睛，这和书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虽然原书里对反派陈雀的身份着墨不多，可是程宛清楚地记得，陈雀也是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少爷，怎么会骑着这种破旧的自行车呢？
就算是豪门少爷体验生活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宛连忙开口：“何叔，你看到刚才穿着和我一样制服的男孩子了吗？追上他。”
何叔也是一怔：“宛宛小姐，可是夫人和先生还在家里等你。”
“没事，我会跟爸爸和妈妈解释，你先追上他。”
何叔掉了个头，车子径直追着陈雀，离开了川流不息的热闹的中心街道，往远处的老城区的地方走着。
陈雀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这辆追着他的汽车，他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平视前方，手搭在车把上，昏黄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把脱掉的制服外套和书包一起丢在了车筐中，裤腿卷上脚踝，领带扯开了大半，完全没有了学校里优雅得体的样子。
陈雀骑着车七绕八绕，拐进了老城区内，在胡同里肆意穿行着，最后停在了第七高中的门口。
“他这是……”
程宛看着陈雀熟练地从车上下来，跟那群七中的学生混在一起，那群学生交给了他一沓厚厚的钱和几张薄薄的准考证，还有几件七中的制服，陈雀心领神会一同接了过来。
程宛心里有了怀疑，“他该不会是要替人去考试吧？”
“你说得对，宛宛小姐。”何叔头头是道的分析着，“第七高中这几天刚好有一场化学竞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程宛实在是太困惑了。
程宛眼睁睁看着收下了这些东西的陈雀重新骑着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从那条路口拐弯，进入了街边的药店，买了些什么，小心翼翼地放入了书包中，这次，陈雀的目的地是老城区最偏远的还未拆迁的居民小区。
那些老旧的居民小区基本都是上个世纪的建筑，楼幢和楼幢间窄小，连光线都没有，晾衣服的绳子就在头顶，地上也是油腻的，老旧的单元门年久失修，隔音效果更是差的要死，程宛坐在车子里，甚至都能听到那些大叔阿姨吵架的声音。
陈雀把自行车小心地推到了墙角边，然后把书包背在身后，走进了那个单元门里。
程宛从背后偷偷跟着他他，就发现陈雀敲了敲一楼右侧的门。
“爷爷，我回来啦。”
打开门的是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老人，虽然身上那件衣服已经有点泛黄，但是衣摆边角仍旧整齐干净，没有任何不适。
“阿雀啊，你妈妈刚打了个电话，说是让你回家。”
“哦~她还没死啊。”
“唉，你何必这么说，你妈妈和爸爸虽然离了婚，但是他们对你……”老人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陈雀打断了。
“我早就当他们都死掉了。爷爷，你先回去坐下，我去帮你热药，等会晚饭做完后你就能吃药了。”
两鬓斑白的老人再次叹了叹气。
程宛就站在楼道口看着那扇未关上的门后少年的身影。
他动作很轻地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换了件黑色t恤，又系上了围裙，熟练地蹲下来削土豆，陈雀的神情平静，比起学校里假模假样的感觉，这会儿干净柔和的气质反而更符合他本身就长得好看的脸。
“小姑娘，你这是……”
正欲关门的陈雀爷爷发现了站在原地的程宛。
老人疑惑的开口：“你是阿雀的同学？”
糟糕了啊。
程宛不知道该如何向陈雀爷爷解释自己的存在，半晌，只好微微鞠躬，“您好。”
“不碍事，不碍事，我去帮你把阿雀叫出来。”老人颇为和善的笑了笑。
“不用了！”程宛连忙挥挥手，想趁着陈雀还没出现前离开这里。
背后忽然有人轻轻“嗯”了一声。
陈雀声音其实很好听，清澈，明亮，只是透着三分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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