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问个问题
“能再讲的通俗点么？”陈风抓耳挠腮，被伍学长绕的有点糊涂。
“就拿你这店面试厨师来说吧，两个厨师站在那里。一个履历光鲜，说的天花乱坠，滔滔不绝，感觉好像满汉全席的菜品都会做；另一个不说话，直接下厨房，给你做了这么一桌子丰盛的菜品；好了，现在我问你，二选一，你选哪个？”伍学长指着面前的佳肴，换了个通俗点的小故事。
“选做菜的那个。”陈风毫不犹豫的答道，愣了三秒，恍然大悟的拍拍脑门。
众人也都跟着点头，一场争端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按照伍学长的意思，可以让陈启麟去专门的电脑技术培训学校接受正规学习，这样可以少走弯路。刘齐却觉得那些培训学校都是坑钱的，收费那么高，学的东西不见得多。两人争来争去，半天也没个结果，只得作罢。
“不上学真可以？”街口红绿灯下，小齐依偎着伍学长，踮着脚问道。
“条条大路通罗马，不一定非得在高考一条道上走到黑的。”伍学长揉揉她的头发，嘴角弧起。
翌日，芝水二中在操场上举行2003年度上学期期末考试总结暨表彰大会，伍学长站在学生队伍里，望着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经典镜头，有些索然无味。
“哎，学长，今早上的报纸看了么？芝水市军分区军转办的一位王主任在澳门赌场离奇被杀，怀疑是间谍所为呢。”何铮不知道从哪里钻过来，挤眉弄眼的说道。
“关我鸟事，就是007来中国了，也是政府的事。”伍学长看向台上那个作为高一文科生代表演讲的学生，不是别人，正是庄晨玲。
“那我说个你感兴趣的，藏獒退学了。请注意，不是休学，是退学。”何铮加重语气，双眼泛着光。伍学长依旧雷打不动的听庄晨玲在那里念经，没理他。
“喂，有没有在听哦？我说真的。”何铮瞅瞅台上，又瞅瞅伍学长，伸手扯了扯他衣角。
“你说什么？”伍学长回转头，看到何铮极度失望的脸。
“不要想多了，藏獒休学，红星社的手也伸不到高二去，他有那么多小弟，随便扶持一个就够你小子喝一壶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先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管好再想别的。一口吃不成胖子，只会撑死人。”林天从前面转回头，数落着何铮，引经据典，搞得挺像一个老夫子。
何铮闷闷的，不再说话，自己好大的热情被泼了一盆凉水，心里现在拔凉拔凉的。台上进行颁奖仪式，伍学长被念到名字，上台领奖，台下人群出现了小小的躁动。有几个前排的小女生当伍学长走过他们身边时，低声呼喊着，不理会台上老师杀人的目光。
伍学长面上带笑，稳步上了主席台。刘校长亲自给他颁发奖状，上面书写着奖金1000块。两人对视着，眼神都含着些许的复杂和深意。
“学长，有啥获奖感言啊？”何铮接过奖状，紧盯那1000块的字样，要是有个放大镜放在上面，估计奖状能被烤出一个窟窿。
“别意淫了，这1000块我当社团活动经费的，没你的份。”伍学长拍拍他的肩膀，瞧着何铮的苦瓜脸，嘿嘿直笑。
台上继续着无味的演讲，台下干什么的都有，十个学生里倒有九个在开小差，剩下一个正在闭目养神。何铮靠在伍学长肩膀上，直打哈欠，看得林天醋意横生。
“有没有学生有问题的，没有问题的话，我们请侯副校长做最后总结，然后散会。”庄老师将话筒递给上前的侯副校长，侯副校长清清嗓子，掏出演讲稿，扶扶眼镜，准备叨逼叨。
“庄老师，说话不要这么快么？我有问题！”伍学长人高马大，在人群里举起了手。以他为中心，如深水炸弹爆炸，一波巨大的涟漪荡漾开来，人群躁动着，望向这边。有好事者聒噪起来，嗡嗡的。
“哎，咱们不带这么玩的。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何铮猛然站直身子，晃了晃伍学长。
“在我活的地方，我就是我自己的神。”伍学长微微一笑，如春风，自信满满。
庄誉一个头两个大，见过来事的，没见过这么会来事。主席台上几位校领导都是眉头紧皱，望向台下被众生围聚的伍学长，了然的点点头。侯副校长最尴尬，站在那里鼻头出汗，不知道该干嘛。
“让他说，上台说，老侯先回来，我倒要看看他能说什么。”刘晔关键时刻发了话，庄誉走到台前，干咳两声，一脸严肃。台下嗡嗡的学生群看到教务主任，不消片刻就静了下来。
庄誉从侯老师手里接过话筒，示意伍学长上来说。伍学长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向前走去，人群分开一条道，很宽敞。路过庄晨玲的时候，伍学长眼角的余光可以透视到庄晨玲扑扑跳动的心脏。
“别闹了，这什么场合，没分寸么？”庄誉歪过头来，低声耳语道。陈光明在高一四班的正前方望着伍学长，怒气冲天，肺都要气炸了。
“我问一个作为学生关心的问题，要是大家觉得我问的好，请给点掌声。”伍学长从庄老师手里接过话筒，没理他，目光越过陈光明，直视后面黑压压的人群。
“我想问一下校领导们，为什么只有前二十名有奖励，但是那些进步很大的学生就没有呢？还有，为什么要把我们跟实验班的拿在一起比，这样对普通的理科班学生公平么？”伍学长放下话筒，朗声问道，操场里很静，静的能听到喘息声，跟别提伍学长这样的高嗓门喝问了。
人群静了足足30秒，何铮率先鼓起了掌，继而白亮他们也鼓起掌，然后是高一四，文科班，理科班，最后扩展到整个操场。掌声从最初的杂乱，到后来的整齐，一浪盖过一浪，向着主席台扑了过来。
伍学长站在那里，他知道，如果没有何铮他们，没有红星社，他根本掀不起这么大的场面。他现在也算半个校园名人，现在所做的，要是搁以后，那就叫名人效应。
“继续说。”刘晔脸色铁青，站起身，伸手压了压，走到台前来。庄誉自动退后，跟在校长的后面。
“我举个例子，高一四班的白亮同学，高一开学的时候，测验成绩是年级的倒数第六名，上学期期中考试，是年级的第五百零五名，期末考试，是年级的一百五十八名。我想问，他这样的飞速进步，就不值得学校给点鼓励么？”伍学长声音嘹亮。
刘晔望向下面一千三百多号学生，可以看到学生的热情在被点燃，好多人眼里都发出炽热的光。
“还有理科班的问题，大家都知道三个实验班的学生全是尖子生，拿他们的成绩跟普通理科班的成绩来比较，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理科班成绩前二十名里，有十五个是实验班的，实验班是奖学金专业户么？”伍学长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
侯副校长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伍学长撕了。台下乱糟糟的，伍学长的话如星星之火，丢到人群里，顿成燎原之势。刘晔伸手再去压，发现这次收效甚微。
“伍学长你给我下来，有你这样跟校长讲话的么？你饭吃多了吧！”陈光明奔上主席台，从伍学长手里抢过话筒。急躁的紧，就差动粗了。
“大家静一下，不要吵。还是我说的，你们要是觉得我说的对，就给掌声，我们用我们的掌声来向校方表明我们的态度。谢谢啦！”伍学长从主席台跳下来，走到人群的前方，转身，面对着主席台，面对着刘晔，庄誉，陈光明，还有他们身后的校领导。
掌声再次响起，连绵不绝，此起彼伏。很多人都拍的手红了，依旧在那里鼓掌。他们都有这种想法，只是不敢表达而已。伍学长带了个头，以身犯险，让他们有了这样一个得以宣泄的机会。
“校长，把伍学长抓起来，直接开除得了。”侯副校长走过来，不远处，几名保卫科的工作人员正往这边赶。
“抓起来，你盐吃多了，把脑子吃坏了吧？现在你下去抓他，我不敢保证这一千多号学生会干看着。吴校长的前车之鉴，我以前不懂，现在似乎懂了。”刘晔面色变化，在掌声化作的浪潮中，第一次感觉自己面对的学生跟以前不一样。
“学生有思想了，只能因势利导，把思想引上正轨，而不是倒行逆施，一味的堵塞打压。”刘校长从庄誉手里拿过话筒，说给侯副校长和其他校领导听，更是说给自己听。他很怕这种情形，但是又隐隐的喜欢，因为在这些孩子身上，他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个喜欢和整个世界不一样的自己。
“大家静一下，听我说，我是刘晔，在学校里是你们的校长，更希望私下里大家做朋友，那种忘年交。既然是朋友，出了问题，就要协商解决，而不是对抗，不是冷脸相对。”刘校长言辞谆谆，脸上挂着笑，和蔼而又亲切的笑。
人群终于重归寂静，大家屏气凝神，望向这位给这所学校带来新风气的校长。在学生眼里，判断一个老师或者校领导好坏的原因很简单，不是看他的学识地位，而是看他是否能跟学生打成一片，成为知心的那个人。
“我代表校方在这里作保证，关于伍学长的问题，我会仔细斟酌的，学校会仔细斟酌的，下周之前，就会出结果，会有通告贴在宣传栏里。”刘晔说完，将话筒交给庄誉，庄老师喊声散会，望着意犹未尽的学生有秩序离去。
高一四班教室里，伍学长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做习题，丝毫不理会周围学生看他的眼光，那种留恋不舍的眼神。
一张纸条从庄晨玲那边传过来，抖开一看，上面是qq号，电话号码之类的个人信息。伍学长停笔转头，看向庄晨玲。
“以后转学了，别忘了给我打电话，你刚才的样子帅呆了。”双马尾抖动着，一张俏脸出现在视野里。
“大惊小怪，我要是被开除了，我跟你姓！”伍学长将纸条递还给她，没敢收。要是被小齐看到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跟她姓，不是倒插门么？”前排的李飞转过头来，嘿嘿直笑，露出一口白牙。
“......。”伍学长眼前一黑，这理解能力可以做英语专业八级的阅读试题了。
“放心吧，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抢银行的会死，抢国库的都在国外活的滋润着呢。”李飞补了一句更诛心的话，被伍学长一脚踹趴在桌子底下，叮呤当啷一阵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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